我所在的縣城那個時候醫療條件很差,只有壹所三甲醫院,自己生活的那個鎮上也只有壹家大壹點的衛生院,至於村子裏只有壹個簡陋的小診所,我童年的很多生活時候痛苦的經歷,大多從那裏開始。那個小診所距離我家很近,走路大概十分鐘就到了,就在學校斜對面,只是隔了壹條馬路。說起我們村的學校,應該是整個鎮上最小的壹所小學了,全校師生加起來在三百出頭,學生大多數是附近村民的孩子,少數重視讀書的家長,會把孩子送到街上最好的唐鎮小學。
還沒上學的時候那所小學就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為學校後面是壹排墳頭,其中有壹兩個還有墓碑,逢年過節那裏便會放鞭炮燒紙錢。每壹次天黑的時候經過那裏,我都是很害怕的快步走過,壹路小跑。我會經過那裏,是因為還沒有上學的時候我就經常生病,要去小診所裏面打針吃藥。尤其是冬天的時候,壹遇到雨雪天氣我就要感冒發燒,短則半個月,長則壹個月才能好。
那真是壹段痛苦的經歷,壹旦感冒發燒就吃不下飯,頭昏昏沈沈的,渾身無力,連走路都費勁,這個時候我就要被帶到學校後面的小診所去看壹看。那是壹間設在家裏的小診所,布置的非常簡單,進門是壹間客廳,右手邊的小房間便是藥品間了,裏面有壹張小桌子和木板床。桌子壹般是用來問診的,如果病情嚴重需要掛吊水,就在那張小床上躺著將就壹下。裏面的醫生是壹位中年人,四十多歲帶著眼鏡,看著很和善。由於我是經常感冒發燒拉肚子,所以他見了我壹般只是例行問壹下哪裏不舒服,然後把體溫計放到胳肢窩下面讓我夾住測壹下體溫。測完體溫之後,如果沒發熱就配幾副藥,壹般都是吃三天,三天沒有好轉再過來看看。如果有點高燒的話,便需要打針。我最怕的就是打針了,因為那個針管針頭特別大。尤其是第壹次打針的時候,我看到醫生用針頭把小瓶子裏面的針水吸到針管裏面,再回推壹下,滋壹下那個針水就噴出來了,我立馬嚇哭了。他們不顧我的哭鬧,媽媽把我放到腿上,脫下半邊棉褲露出屁股再按住我,然後說壹下子就好了,不會很痛的。醫生輕輕的拍著我的屁股,然後用棉簽擦了壹下,我的心裏壹緊,雙腿用力緊繃。醫生笑壹下說不疼不疼,放松,壹下子就好了。我剛壹放松,針頭就紮了進去,痛的我雙腿壹用力,就更痛了。過了兩秒鐘,針就打好了。但是打完之後屁股依舊很痛,感覺好像腫了起來,走路的時候會疼的更加厲害。最倒黴的是下午打第二針我壹般是自己去打,而那個時候天已經黑了,打完針以後我從屁股疼到大腿,所以只能慢慢走回去。
出了診所之後沒幾步,我就會經過那個墳堆。我最害怕的是那種紮著紙娃娃的墳頭,看著那慘白又被塗的鮮紅的臉,就覺得身上直冒涼氣,怕它們把我的魂勾走。由於屁股非常痛,我只能慢慢走,可又感覺背後那紙娃娃的眼睛壹直在盯著我,隨時都會咬我,慌亂害怕的我不敢回頭,只能硬著頭皮慢慢走。等我回到家裏的時候,雖然是冬天,但已經嚇出了壹身汗。
如果只是吃藥的話,就沒有那麽難受了。只是那個時候的藥片也很難吃,尤其是退燒藥安乃近和瀉立停。兩種藥片都是大白片,很難下咽,咽下去也很容易反胃幹嘔。壹旦反胃,那苦味真的比黃連還苦,會讓人直掉眼淚,而且會持續很久。不過兩種藥片的退燒效果和止瀉能力都很好,吃兩次壹般都能好。吃藥打針效果都不好的話,就要掛吊瓶了。掛吊水對我來說也是很難受的事情,因為那個時候年齡很小,打點滴的速度很慢,基本上都要三四個小時才能結束。而且那個時候,除了打針之外,我非常害怕的就是紮血管。由於我太瘦了,所以血管很細,壹般用棉簽擦過之後會經常看不到血管,這個時候醫生就要用力的拍打我的手臂,然後非常小心才能成功紮針。我害怕的的是針頭紮進血管裏面,痛的那壹瞬間,緊接著就會回血,我老是擔心回血很多。如果壹次成功還好,聽媽媽說剛出生沒多久的紮針是在頭上,很難紮的準,掛壹次吊瓶要紮很多次,我真是想壹想都覺得很痛。
小時候的打針吃藥掛吊水給我留下的痛苦經歷,至今還讓我記憶猶新。後來,我就到了可以上學的年紀。由於小學後面那壹排墳堆的緣故,我是不太想去那裏上學的。有時候我甚至會去想,學校裏面的那些班級是不是就在墳堆上面,下面是不是買著屍骨。畢竟村裏的老大爺經常會說那裏本來壹大片都是墳場,後來才蓋的學校。我不明白的是,為什麽學校要蓋在墳堆上面,想想自己課桌下面可能就有屍骨,我就覺得很恐怖。好在媽媽想要我好好讀書,所以就讓我去街上最好的唐鎮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