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小時候，我纏著帶我去玩的表哥問:“長大了會怎麽樣？”
“等妳長大了，妳會上小學，初中，高中，然後考上名牌大學。”
“考上名牌大學後會怎麽樣？”
“考上名牌大學後妳會找到壹份好工作，找到壹個好男人結婚生子。”
“結婚生子後？我會變成什麽樣？”我還是眨著壹雙明亮的眼睛問道。
表姐惡狠狠地看了我壹眼，顯然被我的問題惹惱了:“那妳就變成妳媽那樣的老太婆吧！”"
“像我媽這樣的老女人是什麽感覺？”
是不是像我媽壹樣粗俗暴力的大嗓門？是的，她很粗魯，聲音很大。她隨地吐痰和扔垃圾。最不可原諒的是，她經常在街上大聲扔拐杖，壹邊追著我壹邊喊我的名字，本著只要打不過就打到死的原則拼命扇我耳光。我怎麽了不就是吃飯前沒洗手，扣子扣歪了，作業沒寫好，被老師說和壹群瘋子壹起跑到河裏差點淹死嗎？至於這個？！我的委屈...
沒有，她好像懂禮儀，很溫柔。不然她怎麽教出這麽有禮貌，被老師表揚的女兒？她在我每個寒暑假都待在家裏沒日沒夜地煮劇的時候，強迫我去拜訪以前教我的老師。她語重心長地告訴我，老師教過我要感謝別人，別人有文化，可以幫助我解決學業上的疑惑，幫助我成才。這個時候，我會在電視機前頭也不扭地不假思索地回復她:“別求教了，我已經被妳打成功了！”“她有時很溫柔，否則我早就聾了。我不好意思說出來。妳看，我都這麽大了，自己還摳不出耳朵。我很想自己壹個人把耳朵裏的排泄物全部清理幹凈，不用求助於這個老婆婆，但是每次我小心翼翼地把棉簽伸進耳朵裏，我都很害怕去想我是拿著壹把尖刀在紮耳朵。沒辦法，我只好每隔壹段時間就順從老婆婆，趴在她腿上。她很細心很溫柔，壹邊給我清理耳朵壹邊唱著小曲，以至於我有時候會恬不知恥地趴在她腿上睡著。這個場景應該是電視上經常看到的母猴幫小猴抓虱子的場景。媽的，我不敢相信我叫我媽媽和我自己猴子！
妳像我媽壹樣愛錢嗎？她非常愛錢。不然她怎麽會在和我爸這個有幾副假牙的老頭吵架的時候，家裏存折和房產證什麽都沒拿就離家出走了？不然她怎麽會不願意在過年的時候多給我買壹塊糖，甚至還詛咒賣餐具的在過年的時候把筷子的價格提高了整整壹塊錢。
不，她似乎不愛錢。不然她怎麽會抱著我哭得死去活來，說“沒關系，壹年不就幾萬塊錢嗎？”媽媽，再努力壹點就能得到了。“媽媽，她真的是我的活菩薩，所以我好歹上了壹個家裏負擔不起的大學。
妳像我媽媽壹樣愛管閑事嗎？否則，大到三姨七姨八舅家的紅白喜事，小到左鄰居從右鄰居家偷了壹顆花生，甚至給隔壁村的貓狗結紮，她都得參與進來，以顯示她優秀的領導素質和雷厲風行的工作作風。
不，她好像壹點也不負責。不然她為什麽要我自己決定壹切？“媽媽，我寫作業這樣對嗎？”“妳自己做，明天不要問老師。”“媽媽，我該學什麽專業？”“隨妳便，自己想，別妨礙我看大吉利賽車。”我恨她恨得要死，但是壹涉及到我，她就想讓我為自己著想，我也不知道她是怎麽為人父母的。
是像我母親壹樣的虛榮、貪婪、骯臟、傲慢和陰險嗎...
但最可悲的是，她有這麽骯臟的靈魂，我卻發現自己壹天比壹天更像她。有壹天，我買了壹袋小橘子，興致勃勃地在宿舍做鹹橘子。先用溫開水把小橘子洗幹凈，然後晾幹。放壹些橘子，撒壹些鹽，直到玻璃瓶滿了。最後，我蓋上了瓶蓋，但我覺得不對勁。我擰開，找了個保鮮膜蓋住瓶口，然後用力擰上瓶蓋。第壹次做這些東西，每壹步我心裏都清楚，好像做了壹百遍。“再過幾個月，等到橘子被鹽腌出水面，就可以吃了！咳嗽的時候泡鹹橘子很有效！”在向室友炫耀的同時，我突然意識到，用保鮮膜隔離是我媽的動作。我仿佛又看到了她坐在家裏的客廳裏，用貪婪的手揉搓著鹽和豆子，然後把豆子壹顆顆塞進瓶子裏，加上保鮮隔膜，擰緊瓶蓋，然後擡頭，她對我說:“妳下次回來就可以吃腌豆子了！”我突然想到，她為這個破舊的家晾曬蘿蔔幹、紅薯、棗子、面條、鹹菜、豆角、甜姜，洗衣服、洗床單、擦桌子、擦椅子、拖廁所，把自己的青春都擦過了。我覺得她辛苦壹生最大的敗筆，就是生了壹個我這樣可憐無助多病的女兒，在家只會啃雞腿，覺得雞腿沒心沒肺。想起每次生病她都會坐立不安，像得了痔瘡壹樣找藥。即使眼睛有老花眼，只有三年小學學歷的她也用堅強的意誌力開始閱讀醫學書籍...
這些年來，我壹直很冷漠，很少想念任何人，但我經常想念我的母親，壹個可憐的老女人。她用辛勤的生活養育了我，用現實的人生智慧幫助了我。和這個老婆婆通電話的時候，我就覺得自己不適合做中小學老師。我太自大了，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音，哄著小惡魔。我只是被學校裏那些小妖精叫成了老巫婆，壹輩子不值錢，表示想繼續讀研。
“想考就考吧。”說白了，我還是想和以前壹樣自己決定自己的事情。
“但是我會很老。我可能很多很多年都不能給妳壹分錢養家糊口，可能也沒有男人敢要。”我虛弱地說，充滿了內疚和焦慮。
“和男人相比，妳的未來更重要。另外，為什麽要男人養妳？我不是壹直養著妳嗎？”
躺在低谷，我突然淚流滿面。這個老女人什麽時候變得如此深刻地意識到？
她真的是個老太婆，但我知道，是我這個沒心沒肺的敗家子，成就了她今天的樣子。當我做著和我媽類似的活動，和她有著相同的想法時，我漸漸意識到自己老了。我知道我最終會長成壹個老太婆，和她壹樣庸俗、貪婪、勢利、小氣、小心眼。但我不反抗，因為這就是生活。
我最懷念的老太婆，我知道養這麽個無能的女兒，讓妳可憐的生活更加艱難。但是我想說我愛妳。妳是我唯壹深愛的女人，還有妳蒼老的容顏和庸俗的靈魂。我願意和妳壹起生活壹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