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傳東
壹顆心不知道有多重多貴。它能經受歲月的考驗，價值連城。
這個人養育了他的孩子，也養育了他的精神。
這是媽媽。我母親。我們的母親。
-題字
壹個
2006年3月，壹位84歲的老母親半夜開著吊車長途跋涉。10多年沒見過我媽了。再見到媽媽會待哪壹年？最近，我經常夢見我的母親，穿著藍色的衣服，在煙霧繚繞的爐子旁燒著火，在夜晚昆蟲總是在歌唱的午夜紡著棉花，煤油燈是溫暖的，我慈愛的母親在忙著拉線...當我晚上醒來時，淚水打濕了我的枕頭。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母...
夜半秭歸依舊泣血，春日杜鵑獨落。
我媽生於1923，1939的媽媽，16，嫁給了15的爸爸。脾氣暴躁的奶奶讓溫順的媽媽覺得委屈，爸爸的關心讓她覺得溫暖。我媽壹生生了九個孩子，我是第八個，死了兩個。媽媽說，每個孩子都在經歷地獄之門。我不敢想象我媽當年坐月子受了多大的苦！我無法想象壹個母親面對幼子的死亡壹次又壹次的被打擊有多難受！媽媽說:家務要在生完孩子三天後做。最好的月子餐就是喝壹碗面湯。雞蛋和面條根本不能吃。瘦媽媽是怎麽活下來的？蒼天有眼，但她媽媽不是因為坐月子生病的。她媽媽怎麽能休息壹天呢？也許正是這種工作讓媽媽的身體恢復的很快。在我的記憶裏，母親永遠穿著粗布衣服，那是她親手紡織縫制的，還有她滄桑而慈祥的臉龐。我無法想象我媽年輕時的臉，因為她生我的時候，已經十幾歲了。
隨著兒子壹天天長大，我對母親的艱辛感受越來越深，靈魂深處的痛苦也越來越重。在長長的鄉間小路上經常能聽到媽媽的呼喚。那些聲音就像夜晚行走的油燈壹樣簡單而熟悉。雖然它們沒有燈光那麽遙遠，但油燈簡單的光芒卻能深深地到達壹個孩子的內心，以至於影響到他壹生的精神結構。那種溫暖常常滲透到他全身的細胞裏。
我害怕黑暗。記得1980年春天，我離家去讀書。在壹個陰沈的周末，我忍不住想家的欲望。走到壹半的時候，雨變成了雨，我正好路過壹個亂糟糟的墳墓。壹瞬間，我頭發都豎起來了，回到家渾身濕透了。伴著媽媽的淚光閃爍，我喝下了媽媽煮的熱乎乎的姜湯，我的心悸和恐懼被平復，那種親密的放松變成了行走的樂趣。在我高考失利的那年前夕，母親在先人的牌位前默默為我祈禱，希望先人保佑我在金牌榜上揚名。母親的背影，跪在熏香繚繞的牌位前，在我心中成了永遠流向春天的河流。然後，靠著母親的溫度，我走出了蜿蜒的村道，走進了我的大學，走進了我的城市，但我知道，無論走多遠，都離不開母親深情的目光。因為母親的眼神是壹種心靈的呼喚，壹種靈魂的對應，是根與根之間親情的認同。
每年都有雪花飄落，我的記憶很高。我媽喜歡工作，自從父親去世後壹直堅持自己的生活。那時候我剛上班，每當春天回家看望媽媽，吃著媽媽種的菜，心裏暖暖的；秋天，看著媽媽院子裏藤蔓上的絲瓜和葫蘆迎著秋風搖曳，心裏的綠葉在生長，飄動的藤格是媽媽的希望，是她勤勞的象征。我相信，壹個用壹點汗水收獲的母親，播種的是美德，收獲的是美麗。
晚年，為了排遣寂寞，母親和鄰居經常去鄰村讀聖經，祈禱。在壹個陽光明媚的秋日，牧師在上帝面前認真地為他的朋友主持了婚禮。在令人肅然起敬的教堂裏聽著熟悉的贊美詩，我首先想到的是我的母親，我那不識字的母親，她在教堂裏忙碌著，認真地讀著聖經，虔誠地祈禱著。後來我媽漸漸覺得精疲力盡，改在家裏過周六，讀聖經，禱告。只要心裏有主，我不在乎形式。
我媽媽，習慣了艱苦的工作，來到了我在城裏的家。我媽這輩子沒坐過火車，看到火車都稀罕。我自己幫她摸火車，她媽媽開心極了。看老虎，大象，梅花鹿等。在動物園裏，我媽媽興高采烈。我們白天去上班。我媽把我們所有的被子都拆開洗了，孫子的小棉衣也做好了重新做。老婆怪我讓我媽做家務，其實都是我媽偷偷做的。有的被子還是幹幹凈凈的，我媽還煞費苦心呢！哦，原來我媽為了打發無聊的日子，什麽都做了。
我媽說想回老家，我們再三要求她留下。甚至用絕食的方式逼她回老家。無奈之下，她只好把母親送回老家。她母親的臉平靜安詳，帶著期待和幸福。
二
在20世紀70年代中期，小麥收獲後，我和我的朋友們？我提著壹個籃子去地裏撿麥田裏剩下的麥穗。餓了，我們看到籃子裏的麥穗越來越多，喜悅之情也越來越濃。秋收後，我和朋友擡著簸箕去撿柴火，主要是豆茬、玉米茬和樹葉。當煙從村子裏升起時，我們知道該吃飯了。如果妳能吃壹個拌面饅頭，喝壹碗拌面或者吃壹個“滾雪球”花卷，那簡直就是人間盛宴。
那時候，“農校”的東風整天吹著勤勞善良的農民。冬季休閑，深入土地挖掘。那時候我媽已經50多歲了，臉上的皺紋壹天比壹天多，手上的血也壹天比壹天多。她整天辛苦工作，晚上還要紡花織布。當伴隨著煤油燈灰燼的紡車嗡嗡聲在我的小屋響起時，母親疲憊的身影隨著燈影搖擺，她打了個盹繼續紡紗。於是我們的衣服就在媽媽紡車的聲音中更新了。中秋節那天晚上，水滿月光的時候，我媽拿出壹個月餅，切成幾塊讓我們分著吃，可是連牙都沒碰壹下。
從我記事起，我奶奶就是個瞎子，但她幾乎像個明眼人，會紡花，包餃子，剪衣服。那時候，她奶奶已經快八十歲了。春天，我家母雞下的第壹個蛋，是我媽炒的，在竈臺底下蔥花給我奶奶吃的。飯菜端上來的時候，滿屋子都是香噴噴的味道，但是我們兄弟倆誰也沒有動過壹根筷子。平時的小籠包是奶奶和爸爸做的，糠菜做的餃子是媽媽和我們兄弟倆的日常。第壹碗餃子是媽媽親手端給奶奶的。奶奶過生日，不管家裏有多難，媽媽都盡量給奶奶做壹碗長壽蛋。
記得那年夏天，姐姐領著兒子回了娘家。除了自己家種的瓜，她還帶了糖餅和麻油果(我們那裏叫油條麻油果)。我媽趕緊跟姐姐說:先給妳奶奶送點。輪到妳二姨了！奶奶的三寸金蓮，是當時留給奶奶永恒的心痛。給奶奶洗畸形的腳，對媽媽來說是壹項繁瑣的“系統工程”。洗完之後，她媽媽用剪刀壹點壹點的把奶奶腳上的繭剪掉，慢慢的從她腳的角落裏挖出來，奶奶精神煥發，精力充沛。奶奶生病了，媽媽伺候前後，帶著屎和尿，從不抱怨。1984年，奶奶走的時候，拉著媽媽的手說:“妳們這壹代人對我來說，比我女兒還親”，說得她心如刀割，淚如泉湧。
善良是母親的天性，是她內心的自然流露。我媽說我爺爺識字，脾氣怪，我奶奶溫順。他們要求女兒尊老愛幼。我的四曾祖母是個孤獨的老人。因為沒有兒子，按照人均土地，她在四清時被劃為地主，財產被盜後連壹根柴棍都沒留下。在爺爺奶奶的支持下，媽媽把她接到我家，給她做壹日三餐，感動的老人不知所措。87歲的阿姨提起母親還在流淚。有壹年，我姑姑得了壹種病，在我們那裏叫“傻病”。整個人都懵了，不吃不喝。她壹看到這個，婆家就把她快不行了的姑姑送到我們家。
那是壹個落葉紛飛的日子，我姑姑被我低叔推著獨輪車“送”走了。看到這架勢，我奶奶狠狠罵了我舅舅壹頓，我媽趕緊把我舅媽扶到床上。接下來的幾個月，媽媽和奶奶輪流給阿姨熬湯，吃藥。也許是蒼天有眼，也許是我姑姑命中註定，奇跡般的復活了。阿姨脾氣大，心地好。她說，婆家被打了之後，什麽都沒有了，只好帶著孩子去娘家。這壹住就是三年。我嫂子壹點也不不高興，還有點好吃，偷偷留給她和她表妹。媽媽去世的時候，我81歲的阿姨和年近古稀的舅舅哭得起不來了。母親的言傳身教滲透在我們兄妹的血液裏，後輩孝順母親。即使有不孝的，他們的母親也寬容大度，所以她老人家也能長命百歲。
三
三年挨餓的困難時期，家裏鍋都打不開，葉子和樹皮都吃光了。怎麽才能活下去？在帶領大哥逃跑當木匠的父親回來之前，母親把年幼的二哥和二姐留在家裏由奶奶照看。她帶著年輕的三哥去鄰村乞討食物。不到十裏地的路程，母子倆不知道走了多久。三哥不會走路，母親還是要背他。走了好幾趟，壹口飯也沒吃到。年幼的三哥快餓死了，很久沒喝過壹滴水的媽媽看著三哥快餓死的樣子百感交集。
當他們到達另壹所房子時，已經是中午了。房子很好，他們正在吃飯。主婦出來，看了母親幾眼，道:“妳是韓的大嫂吧？我家是棲鳳樓的，她姓徐。”。母親不認識她。這個時候，她主動認識了媽媽。原來是我們村壹個姓徐的阿姨。大媽從屋裏匆匆拿了壹碗蒸菜，壹眨眼，三哥就不見了。看到這裏，她急忙從房間裏拿出兩個饅頭和壹打餃子，給了我媽。她說:“嫂子，妳吃點吧，別讓孩子全吃了。看今年吧，要不我多給妳點。”“求妳了，姐姐，我不餓。我永遠不會忘記妳。”臨行前，徐阿姨把媽媽送到很遠的地方。
那十幾個餃子媽媽壹個都沒吃，只有三哥吃了兩個。天黑回到家，她把它們都給了奶奶，那兩個饅頭留給了姐姐和二哥。奶奶把餃子給了姐姐和哥哥，讓他們去吃，媽媽只吃了二哥和姐姐送的壹個饅頭。母親說，她永遠不會忘記這個好心人。時隔多年，她還經常提起這個阿姨，至今我也沒見過她老人家。
也是在那個時候，四哥出生了，多了壹張嘴給父親的頭上添了壹點白發，家裏的情況每況愈下。在別人的勸說下，我父母決定把我四哥送人，以便為他尋找出路。看著饑寒交迫的兒子，母親心都碎了。把它扔掉！但是當男人抱著四哥出門的時候，他媽突然變心了，像壹陣風似的沖上去，把四哥從繈褓中壹把抓在懷裏，而這個時候，她媽已經泣不成聲了:壹家人要死，就壹起死！我出生於60年代中期。那時候家裏每頓飯都是我吃，媽媽的奶也沒有了。我是吃紅薯長大的，所以至今對紅薯有著特殊的感情。
兒子出生的時候，正值大熱，年近古稀的母親中午從老家帶著大包小包趕來。她的衣服濕透了，可以看到她孫子紅紅嘟嘟的臉。她媽忘記了舟車勞頓和烈日炎炎，急忙把孫子抱在懷裏。喜悅和幸福都寫在她的臉上。母親去世後，15歲的兒子寫道:我慈祥的奶奶去世了，我很難過。我努力思考我祖母生命的價值...作為孫子，我會努力學習，告慰奶奶在天之靈。
我八旬的母親特別喜歡紅色，特別喜歡象征健康長壽的紅帶。晚年，母親穿著紅色棉襖辟邪避災。她老婆還特意給她買了紅色的秋衣秋褲，希望她媽能挺過“八十四歲”這壹劫，因為民間有句話叫“七十三，八十四，鬼王不會請他去”，她媽對這個特別忌諱。我母親七十三歲的時候，生了壹場大病。幸運的是，她有驚無險。她媽八十四的時候，我們連八十四都不說是八十五。甚至她四歲的曾孫女文汶也說:我奶奶八十五歲了，她能活壹百多歲！母親的臉上充滿了喜悅。但我媽也沒逃過這壹劫，84歲生日剛過兩個月就匆匆離開了。現在，我只需要母親留下的紅腰帶的壹部分，我在上面小心翼翼地寫下了母親的死訊。這條帶著媽媽體溫的紅帶，是我壹生的財富，是媽媽給我的無價之寶，因為媽媽的紅帶是她的最愛。看到這條三寸長的紅帶，我就想起了媽媽。
我們兄弟姐妹七人，媽媽只有壹個女兒。記得姐姐結婚的時候，為了給女兒買壹套像樣的嫁妝，父母煞費苦心，最後不得不把爺爺結婚時陪她的櫃子刷了漆，送給了姐姐。妹妹生病，母親日夜陪伴，妹妹因病早逝。我們沒有告訴我年邁的母親，只說我妹妹被車撞了，腿斷了，住在外地的女兒家！這種欺騙壹直持續到母親去世。也許我媽有預感，她的病從來沒有打擾過在外面的孩子，但這次，我媽讓我和姐姐、哥哥回去了好幾次。看著奄奄壹息的母親，我心痛不已。看著媽媽咽下最後壹口氣的時候，我抽泣著撫著她的耳朵告訴她，姐姐已經走了三年了，她在那裏等妳！多有說服力啊！母親的身體漸漸由熱轉冷，不孝的兒子的心壹下子僵住了。這是給了我生命的人，這是世界上最親的人，已經離開了...
四
我媽媽是鄉村醫生。因為窮，小時候頭疼腦熱，被媽媽用土方治好了。我媽用熱磚頭在上面放毛巾讓我們坐，或者用壹棵老棗樹的樹皮在太陽下煮水。三哥小時候和隔壁的小朋友打鬧，坐在鐮刀上，血流如註。是他媽媽扒下外套，沾滿了她的血。沒錢治療，她媽媽就用河裏的水幫三哥擦洗傷口。在床上躺了半年多，三哥終於可以下地行走了，她微笑的眼睛流下了淚水。二哥小時候也是我媽背著她去村頭的坑裏洗，壹次兩次...有壹次，我媽和兒子差點滑倒在水裏，二哥的瘡好了，我媽心裏也松了口氣。鄰居三毛奶奶經常頭暈心悸，就讓媽媽給她紮針，紮壹紮真的很好。隔壁媳婦生了寶寶。當時沒有條件進醫院，母親學會了接生。記得隔壁有個媳婦難產生了寶寶，嚎啕聲劃破了寒夜。母親手心冒汗，就這麽守了壹天壹夜。幸運的是，兩人都安然無恙。
母親的生日恰好是臘月二十三。我們兄弟姐妹跟她開玩笑說:妳和竈神阿瑪諾梅會很紅火很有錢的。母親說:我不想富可敵國，我只想妳平平安安。
爸爸媽媽的婚姻，是媒妁之言，是父母之命。我媽從16歲嫁給我爸，他們和平相處了近50年。面對難以想象的苦難，瘦弱的母親比父親更有哲理，往往在困境來襲時，母親站在父親面前。二哥結婚的時候，他媽借了好幾張票才幾腳。鄰居們看著這位慈祥的母親，壹般不會駁她的面子，但最親近的人也不借壹寸。父親壹有困難，壹嘆氣，母親就會安慰開導他:沒有我過不去的火焰山。有時候母親對父親發脾氣:壹個大男人還有臉讓老太太們站出來。妳覺得好看嗎？父親報告了母親的沈默。吃糠咽菜的媽媽教我們，好飯像壞飯壹樣從喉嚨裏過，我張著嘴咽下去，不能吃太多。
10歲的時候，父親喉嚨痛得厲害，把母親嚇壞了。那時候哥哥們都還半成年，又因為沒錢去醫院，我媽和大哥到處托人找偏方。我媽怕我爸被食物嗆到(食道癌)。這種病，我們有句話叫“七個月緊八個月慢”，就是快七個月慢八個月就把病人送走了。幸運的是，經過幾個月的治療，父親的病好了，但母親病得很重，把康復的父親嚇得不輕。
生活無以為繼的十口之家，無論父母誰犯錯，天都會塌下來。脾氣暴躁的父親和溫柔內斂的母親吵了壹輩子架，但父親從未對母親下過手。他們風雨50年，其間經歷了很多運動:土改、四清、生產隊、文革等等。尤其是文革期間，母親不讓父親加入任何派別。母親說，我們的鄰居已經離開了他們的家，但我們無法擡頭看到他們。我們不應該良心不安。父親在之前的運動中從來沒有對任何人不好過，在父親卷入整件事的時候，母親也默默安慰過父親。什麽是愛，什麽是在壹起，什麽是互相關心？我的基層父母可能不知道，但他們做到了。這種愛是金錢買不到的不然今天很多億萬富翁的愛也不會這麽空虛蒼白。
五
母親是壹種時間，壹種把妳帶到這個世界上的溫暖的時間，壹種把妳留在身後的悲慘的時間，壹種在寒冷的夜晚想起它的溫暖的時間。母親給我的那些年，溫暖了我童年的骨骼，溫暖了我少年的心靈，溫暖了我成年的記憶。高考失利的那個秋天的深夜，我隱約聽到爸媽小聲說:“爸，這幾天孩子壹直抱著頭不說話。我真的很擔心。不要讓孩子生病。”“我該怎麽辦？”父親的“唉”觸動了我滴血的心。“不能讓在這裏讀書的孩子像我們壹樣種地，或者讓他們復課。”“那要花多少錢？”我父親猶豫了...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那年秋天，在母親的支持下，我毅然走進了復讀班。在我離開家的那天早上，我的四哥騎著我的自行車為我送行。從家到高速公路有壹段坑坑窪窪的土路，騎車走路很吃力，四哥推著我的自行車，我跟在後面。走在壹條蘆葦搖曳的小路上，露水打濕了我的褲腿，我驀然轉身，看見故鄉裊裊升起的炊煙和天空飛翔的麻雀。煙是無根的樹，麻雀是天空中的逗號，我是那縷煙。我的心在哪裏？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落在了家鄉的土壤裏，家鄉的土壤接管了。
眼淚是金子，眼淚是金子，我默默說出這四個字，泡在朝霞裏，步履匆匆...也是那年中秋節的下午，我正在教室裏學習，突然看見我媽從窗戶往裏看，我趕緊跑了出去。我媽給我送了月餅，饅頭，還有壹瓶鹹菜。我不知道，不識字的媽媽是怎麽跑十幾裏路找到兒子的班級的？後來，我走出了蜿蜒的村道，走進了我的大學，但秋風中母親的身影卻是我心中永遠的痛。壹轉眼，母親已經走了十年，但我永遠忘不了她的聲音:“吃虧是福。善待他人，他人也會善待妳。”我把媽媽的指示裝進生活的旅行袋，餓了嚼壹點，渴了嚼壹點。母親的話，我要用壹生的時間去咀嚼。
有壹種傷叫悲傷，就是睫毛再也承受不了淚珠的重量，輕輕壹碰就會掉。媽媽去世後，無聊，我去書店，壹眼就看到了作者張傑的《世界上最愛我的男人》。我想都沒想就買了！在城市的燈光下，我通讀了張傑的媽媽，於是我想起了農村土裏的媽媽！我沒有壹個作家的細膩和溫柔，我只後悔在母親彌留之際沒有盡到自己的孝心！甚至給她煮壹碗粥！
記得母親去世前壹周，我和哥哥嫂子去醫院給母親拍CT片。因為她咳嗽，我和四哥扶著我媽，想背著她去CT室，被她老人家拒絕了。她相信她可以走到CT室。可能是心疼兒子，也可能是相信自己很快就能好起來，在我們的幫助下壹瘸壹拐地走向CT室。媽媽堅持要自己來CT床，幾次都上不去，還是我們把她抱起來。我和四嫂分別抓住媽媽的手，托住她的頭。我感覺我媽躺在CT床上，床來回跑的時候手在抖，心在翻騰。拍完戲，我媽病情好轉，能吃東西了。我感到高興！但我媽畢竟是個體弱多病的人，經不起任何折騰！
跪在母親的墳前，雖然離母親的黃土只有幾尺之遙，卻是那麽的難以到達遠方。我無法想象我媽是怎麽睡在黃土下那張冰冷的床上的。和以前壹樣，她會在昏暗的油燈下轉圈紡棉花，白色的韌帶會壹點壹點從她手裏抽出來。然後再經過很多工序，壹件件織成粗布，成為我們的衣服和床單。我還保留著這張床單。和以前壹樣，媽媽在慢節奏的磨音中沾滿了粉和灰塵，有節奏的篩著面條，然後在風箱的聲音中變成美味的飯菜來充饑！我為自己對生活缺乏深刻的理解而羞愧，更為自己無法描述自己的親生母親而愧疚。我知道我媽媽去了另壹個村子。
母親去世前壹天，家人回家看望她。到家時已是中午，母親坐在三哥家門前曬太陽。看到我們的到來，她無神的眼睛裏閃過壹絲欣喜，無力地問，妳們吃飯了嗎？！她還叫三嫂給我們做飯，這是她媽媽留下的最後壹句話。這位從貧窮、饑餓、寒冷中走來的母親，最後甚至想到了兒子的食物，但第二天，母親卻意外去世了！當我領著兒子跪在他母親的靈前，我知道我永遠失去了母愛！當我用顫抖的雙手在棺材裏給母親最後壹次洗臉的時候，我輕聲對她說:娘，讓我給妳最後壹次洗臉。妳壹生愛美愛幹凈！我用冰冷的手為母親捋了捋額頭的白發。我知道，我的母親，我親愛的母親，永遠地走了！這《妳將去哪裏》不僅僅是她母親身體的消失，更是她生活的場景和她孕育的溫暖。我的母親，我生命的源泉，我血液的上遊，我靈魂的綠樹，已經斷流，幹涸，枯萎了！
六
我媽媽姓劉，名字叫，是我懂事的爺爺給她起的。我覺得媽媽名字裏的“絲絨”二字可能是財富的榮耀，因為窮爺爺希望小女兒過上富足的生活，但還是很有詩意的。是絲絨樹的絲絨，也叫洋槐。它幽雅，它芬芳，就像母親的個性。又瘦又壯的媽媽，辛苦又欣慰。媽媽瘦是因為天太高。母親很辛苦，因為地面太重了。媽媽很欣慰，因為她的心太大了。母親就像河邊的蘆葦。面對不幸和苦難，她拼命吸取大地的營養，展開自己的葉子給孩子們壹縷陰涼。
母親是中國農村最淳樸堅韌的骨頭，是中國女性最堅韌的性格。母親的壹生就像壹棵小草，84歲的年輪已經讓母親的壹生平淡平淡，所以我知道，那壹波壹波的流水，不過是母親似水的柔情，水邊的蘆葦，不過是母親平淡的壹生，寒冷中微微搖曳的蘆葦，不過是母親卑微的倩影。我最喜歡的植物是蘆葦，因為它頑強，傲立於霜雪之中，甚至在嚴冬來臨的時候，壹路拋撒蘆葦，為蕭瑟的冬天增添生機。母親的生命不就是風中的蘆葦嗎？！
直到它走了，我才知道走了意味著什麽。七個兄弟姐妹中，我是最不孝的。為了生計，我走在茫茫人海中，忽略了對母親的關心，所以要照顧年邁的母親很多年！隨著母親的去世，心裏的痛越來越深，深入骨髓。每個假期，尤其是春節和中秋節，我都盼望著回家，因為我知道媽媽在老家靠著門。這是多麽溫馨的畫面啊！但是我媽媽走了，壹切都沒了！至此，我知道世界上沒有什麽是永恒的，親人的緣分只有壹次。我們要珍惜* * *，無論相處多久，下輩子都不要再見。
在孤獨失意的時刻，在對異鄉淒涼鐘聲的回味中，母親白發蒼蒼的身影總會出現在我的面前，讓我壹次次體會到生命的尊嚴，生命的悲涼，完美的人間親情。我知道思念是深入骨髓的痛，走得越遠，心裏的痛就會越久。黃昏下雨，風向變。我只能發自內心地表達對母親的懷念:母親，當春雨把您墳前的小樹染綠，當家鄉前的小河變清，當杜鵑唱遍原野，當白雪覆蓋大地，母親，這雨，這清波和歌聲，便是雪對我的不孝。
作為兒子，我沒有什麽可以安慰媽媽的。我只能用這些文字承載的痛苦靈魂，和母親壹起穿越時空，只有來了才能記起。我們什麽時候聚壹聚？在沒有媽媽的日子裏，媽媽的身影無處不在。母親，妳是時間的壹滴血，我是妳的血的再版，有著幾千年的悠久歷史。妳是傍晚下葬的，那天是晴天。村裏人說，這是妳壹輩子做好事得來的福報，甚至是妳上路就感動上天了。在妳的墳前雙膝跪地，舉目如明月，低頭如茫茫大地。母親，妳和妳壹生為之奮鬥的土地已經融為壹體，妳現在安全地坐在春風裏。
回家的時候，走過樓群，用雪冠敲妳媽！
又到了清明，點上冥幣，跪在娘的墳前，在春風裏，我大聲說:娘，兒子，看妳的！春風嗚咽著，母親無言，我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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