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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作人晚年是什麽樣的心態?

1949年1月,遼沈、淮海、平金三大戰役已全部結束,* * *生產黨勝利已定。解放軍在長江上飲馬,南京政府瀕臨崩潰。正是在這種情況下,因叛國罪被判入獄的周作人被釋放。但此時,南京城已經處於恐慌狀態。周作人出獄當天,主人連夜逃往上海,留下周作人壹個人住在自己的房間裏。幸運的是,第二天,周的學生,尤和他的兒子,來接他去上海。但是車站也很亂。周作人在尤父子的幫助下從窗戶爬了進去。他在火車上呆了24個小時,不吃不喝,他到達了上海。情況相當尷尬。到上海後,周作人在遊家中住了198天。這期間,周作人最重要的是考慮何去何從。上海解放前夕,胡適留在上海,兩次約見周作人,都被他拒絕。胡適還托人告訴他,有人勸他去臺灣省和香港,說他有教授職位,他不接受。但這並不是周作人對* * *產黨有了解和好感,也不是愛國情懷,難以割舍家鄉,而是有其他原因。前幾年有人把周作人的下水和* * *產黨的地下工作聯系起來,是壹首要爭論的歌,不倫不類;還說* * *制作方給他做過工作,叫他不要走,也是沒有根據的。沒錯,周作人曾多次幫助李大釗的後人,這屬於私人友誼,而不是信仰教義。周作人和* * *黨的領袖毛澤東也見過壹面,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當時,周作人是北京大學的著名教授,新文化運動的倡導者。毛澤東當時只是北大的圖書管理員,是受過新文化運動洗禮的新青年,所以毛澤東到八道灣拜訪周作人,以示敬仰。現在,毛澤東成了勝利之師的總司令,周作人剛剛被保釋出獄,戴著漢奸的帽子。形勢已經今非昔比了。* * *生產黨雖然什麽都反對國民黨,但是國民黨反對什麽就支持什麽,國民黨支持什麽就反對什麽。但是,被國民黨判刑的漢奸,不會被視為客人。況且周作人壹直反對* * *產黨領導的左翼文藝運動。現在* * *產黨就要拿下全國了。它會如何對待他?這個真的很難預料。不是周作人不想離開大陸。事實上,在他出獄前,他曾通過尤寫信給臺灣省的林,說他出獄後想到臺灣省,請他設法定居下來。後來,他沒有接受胡適的建議,也沒有通過其他方式去臺灣省,因為:第壹,他認為胡適的話不可靠,他會忘記自己說過的話;二是對國民黨政府徹底失望,覺得如果離開大陸,必然像流亡的白俄羅斯壹樣成為白人,甚至成為政治垃圾。——這些想法,後來在書信和回憶中,他自己也有。他也考慮過在上海定居,但是在上海租房子安頓這麽大壹個家庭,經濟上真的承受不了。好在北京總有房子住。幾經權衡,他決定回北京去。周作人於1949年8月14日回到北京,10月18日回到八道灣故居。住房解決了,但是溫飽還是個大問題。自從當了北大教授,周作人總是賺得盆滿缽滿,卻壹直經營著壹個貧窮的家庭,任由妻子揮霍。他從來沒有任何積蓄。定罪後大部分財產被沒收,必須考慮糧食。以他現在的身份,教書不合適;有人勸他賣書法,他認為自己不是書法家,買的人可能不多;只剩下壹條路了,只能靠賣文學為生。好在周作人在文學界有很多熟人,也有人願意幫他。因此,他在翻譯壹些作品的同時,也為報刊撰寫隨筆。周作人是散文大師,見多識廣,博覽群書,自然有很多可寫的。但當時哥哥魯迅地位顯赫,只有他自己最了解他的早年生活,所以是不可多得的商品。1923年周作人與魯迅決裂後,壹直與其處於對立的地位。魯迅死的時候只草草寫了兩篇,所以拒絕了別人的稿件,說因為身份不方便寫這樣的文章。當然,他不會忘記這些話。但為了吃飯,他不顧自己的身份和以前的說法,把《壹報》上有關魯迅的文章大寫,後來又把它們集結起來,以周夏壽的名義出版了兩本書:《魯迅故裏》和《魯迅小說中的人物》。這些文章,當然有壹定的信息價值,但是為了多撈錢,難免摻了不少水。直到1956年,在紀念魯迅逝世20周年之際,他寫了許多相關的文章,後來以周的名義出版了壹本書:《魯迅的青春》。周作人從拒絕寫紀念魯迅的文章,變成大寫特寫,難免引起世人的嘲諷。許廣平諷刺他罵魯迅,現在吃魯迅。這時,周作人為生活所迫,不得不這樣做。當時他幾乎把自己掌握的魯迅資料當成了鈔票。周作人自己說,他所掌握的關於魯迅的資料,就像是壹筆有限量的錢。用壹個就丟壹個。所以他拒絕輕易表現出來。我聽唐先生說過,他曾經動員過周作人把他的魯迅文物捐給國家,周作人拒絕了,他會慢慢換成錢。有壹次,周作人以兒子被安排在北京圖書館工作為條件,借出了壹些魯迅的文物。但是* * *黨的政府對周作人的生活做了安排。先讓他給出版總署翻譯書,再讓他給人民文學出版社翻譯書,可以讓他拿點稿費。當時是解放後繳費標準最高的時候。從1996年開始,人民文學出版社以稿酬預付的形式,每月付給他400元生活費。這個時候教授還是屬於“高薪階層”的。以上海八類地區來看,壹級教授工資360元,六級副教授工資165元5角,北京六級地區工資略低於此。也就是說,周作人當時的生活費超過了壹流教授的工資,壹流教授在全國也是很少的。周作人在給曹聚仁的信中也承認:“其實政府對我弟弟已經夠慷慨了。”然而,他仍然沒有足夠的費用。他通過向香港報紙投稿,賺取壹些稿費來彌補虧空。後來出版社以周作人的病人已經去世,價格已經很低為由,把周作人的生活費減少了壹半,降到200元。當然,這與當時階級鬥爭的琴弦越來越緊張的情況有關。周作人自然更尷尬,他要給香港報紙多投稿。不過香港報紙有意思,周作人壹貫強調淡化的文風很難適應,稿子經常壓下來。幸運的是,在曹聚仁等朋友的幫助下,我們總能發表壹些文章。雖然40萬字的《唐智的回憶》沒有在報紙上連載,但在曹聚仁的努力下,我們還是出了單行本。在物質生活困難的幾年裏,香港的朋友們不斷給他寄來糖、油、海鮮和藥品。和過去相比,周作人的生活水平當然低了很多,也相當缺錢,但還是比當時的普通高級知識分子要好。對於周作人來說,最難過的不是生活上的困難,而是心理上的負擔。有兩件事,壹直是他解不開的心結:壹是與大哥魯迅的決裂,從壹個衣缽兄弟變成了商人;二是日據時期擔任偽官,抗日戰爭結束後被捕並以叛國罪判刑。魯迅極其重視兄弟情誼。他在南京讀書時寫的《離別兄弟詩》,表現了他對兄弟的深情:“謀生無門,有兄弟偏教,各離各。這是最難過的事,當雨下了壹整夜。”魯迅年輕時總是給周作人當向導。後來犧牲學業養活周作人,提前回國找工作。周作人在北大教書也是魯迅推薦的。八道灣的房子買下來修好後,魯迅把主院讓給了周作人壹家住,自己住在前院的破房子裏。五四時期,他們兄弟倆壹起成為新文化戰士,雙方齊名。而周作人聽信了患癔癥婦女的讒言,把魯迅趕出了八道灣,使他無情到了極點。兩人從此走上了不同的道路:魯迅繼續他的社會改革主張,成為左翼文壇的領袖;而周作人則主張閑適小品,從漢奸變成隱士,最終墮落為賣國賊。現在,魯迅被毛澤東譽為現代聖人,文化大革命的旗手,中華民族新文化的方向,受到人們的崇敬。而周作人則被視為民族罪人,受到人們的指責。他在五四新文化運動中的功績也被抹殺了。兩個曾經地位相當的兄弟,現在壹個在天上,壹個在地下。反差太大了。魯迅去世了,他感知不到世界的變遷,而活著的周作人,心態難以平衡。周作人在書信中經常批評當時的魯迅研究著作,而只贊賞曹聚仁的《魯迅評論》,尤其是魯迅思想壹無是處的理論,可以說是學術觀點的差異。毫不奇怪,他對著魯迅墓前的雕像說,“那可真是最大的侮辱了。高高坐在椅子上的人不是戴著紙冠嗎?”難免讓人覺得理論家有些心理障礙。世界上有很多文人、作家的紀念雕像,有坐像,也有立像。他們都戴著紙牙冠嗎?周作人因為擁有魯迅的第壹手材料,寫了很多回憶魯迅的文章,重新獲得了文壇的關註,但這種依附於魯迅的存在價值,對他來說無疑是壹種諷刺。所以他壹方面為了生活繼續寫回憶魯迅的文章,另壹方面也從不承認自己過去對哥哥的錯誤行為。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魯迅也不願意在自己的文章和書信中提及。即使在日記裏,他也是含糊其辭,不知道內情的人可能不會引起註意。事情本來可以含糊過去,但偏偏老朋友徐守尚和魯迅的妻子徐光平在回憶錄中翻出舊賬,讓周作人感到尷尬和憤怒。1960年暑假,我和兩個同學去北京進行魯迅研究訪問。周作人自然也在采訪之列,但我聽說他對許廣平在《魯迅回憶錄》所謂兄弟壹節中所寫的東西大發雷霆,拒絕見客。我們找到了他和魯迅當年的學生,然後在常惠老師的帶領下采訪,常惠老師和他們兩人都有交往。但他說的是他已經寫在書裏的內容,他想把新的內容留到另壹篇文章裏。後來看《唐智的回憶》和他寫給、包的信,才知道他壹直在擔心這件事,說他沒有為這件事辯護,實際上在很多方面為這件事辯護。例如,在《回憶唐智》第141段中,徐守尚被指責說,“徐軍和徐了解這壹事件的內容。雖然人比較老實,但怎麽能造謠,和君子壹樣呢?”他還說:“許是許,張是,當時都是北大教授,不是‘外賓’。”這裏語言相當混亂,與周作人壹貫清晰的文風大相徑庭。其實魯迅當年辭退周作人老婆的時候,就把徐、張等人招來了,說這是他們周家的事,妳們這些外人不要插手。這裏所謂外人,是指周家以外的人,而不是後來稱外國人為“外賓”的人。周作人說他們是北大教授,不是“外賓”,這顯然是偷換概念的方式。而且,如果徐守尚表達壹點不同意見,為什麽是“造謠”或者“正人君子”呢?周作人說,徐守尚是“了解這壹事件內容的人”。那麽,壹定是因為徐守尚很了解魯迅的性格,也見證了魯迅長期以來對周作人及其家人的愛護和照顧。這才相信周作人所說的“這件事的內容”,他也沒有別的看法。至於周作人在這次回憶之後對魯迅小說《傷逝》的分析,似乎魯迅似乎有悔意:《傷逝》不是壹般的愛情小說,而是假借男女之死來悼念兄弟情義的斷絕。”這大概只是周作人自己的感受。雖然文藝界和學術界對《傷逝》的主題有不同的解讀,但並不認同這種說法,因為研究者確實無法從作品中讀出這種含義。對於許廣平的文章,他在給和包的信中有所表述,但並沒有進行正面的辯護,而是以“女性的觀點”全盤否定。比如:“她是女師範大學生,壹直以弟弟的名義寫作。她從來都沒有什麽主見,所以對我不滿的人幾乎都生氣了。因為妻子同情前妻胡安,所以經常不尊重女士。難怪她出身於壹個古老的家族,還會這麽想。但謠言傳到對方那裏,就受到了極大的侮辱,也難怪他們會生氣。書評是女人的看法,可以說是能看出這其中癥結的人。“1961年11月28日,我給包寫信,於是壹場是非之爭演變成了壹場嫂子吵架。周作人缺乏壹點自我批評的精神。用通俗的話說,他毫無悔改之意。所以,我總是不肯承認自己做錯了什麽,卻要找出各種“理由”來撐臉。即使是掉水裏當漢奸的大錯誤也要辯護。他在壹九六四年七月十八日給包的信中說:“至於監督工作,不是強迫,也不是主動。後來確實有努力做自己運動的,當然是日方發起的,他們考慮後也同意了,因為他們相信自己更靠譜,可以比別人更有教養,反動行為更少。“仿佛他是壹個叛徒,他犧牲自己拯救了整個生命。這讓我們想起了漢奸頭子汪精衛說的壹句話:“我不進火炕,誰進?“他們只是通過壹個鼻孔發泄憤怒。周作人在《唐智的回憶》中談及被日軍帝國主義作家攻擊為“反動老作家”,稱自己引起攻擊的《中國思想》壹文是“為了阻止當時偽新民會中心思想的確立,配合大東亞新秩序的鼓噪”;但他在各種集會上,從來不提自己配合侵華日軍高喊“東亞新秩序”。如1942年9月13日,他出席偽華北作家協會成立大會,並在書面指示中鼓吹:“現在世界形勢大變,東亞新秩序相繼建立。這個時候,中國作家應該在自己的領域裏努力,“以不變的張力不懈努力,為華北文化作出巨大貢獻。”在這裏,周作人洗白的態度非常明顯。同時,他在信中也經常批評依附新政權的作家寫八股,依附日偽就忘了八股。這大概是周作人達到心理平衡的壹種手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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