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14培訓
員工的半軍事化管理
員工受到嚴格的管理和監控。“在這裏妳必須學會放棄壹切小毛病,克制自己”。
“能吃多少吃多少,浪費就罰多少”,“只能在全廠操場區域吸煙,違者記過”,“在潔凈室不能拿出手機,不能敞開無塵服,口鼻毛不能外露”,下班超過15分鐘不能上廁所...從生產操作規程到衣食住行都有明確規定,犯了錯就有紀律規定。
有人形容這種臺資管理體制是“半軍事化”,知名的富士康也是如此。
工號與命運息息相關。
記錄和扣分是鮑彤光電的紀律措施之壹。鮑彤光電對員工的紀律與獎懲掛鉤。
每個員工都有工號,管理者可以隨時記錄違紀員工的工號,這將關系到升職加薪和獎金。員工被記錄為違反SOP(標準操作程序)或6S[即分類(Seir-i)、糾正(Seiton)、清潔(Seiso)和清潔(Shit-suke)]...],這樣會影響評選先進,進而影響晉升;有些人因為表現突出或有改進建議,獲得與工號相應的加分。所以工號和每個人的命運息息相關。
鮑彤光電也有獎勵制度,但據員工反映,獎勵分數不如扣分分數。最重要的是對員工的改進建議(即合理化建議)進行獎勵,如改進技術、節約成本、提高效率、取得顯著效果等。
3.14上崗
無塵車間的全面保護
最後穿上無塵服,進入無塵車間。
先在壹樓換上拖鞋,然後去二樓拿幹凈的衣服和鞋子,再到三樓過安檢進入更衣室。在更衣室,按照訓練步驟穿戴,戴口罩、發帽、靜電手環、乳膠手套、無塵服、無塵鞋。
戴上後,除了眼睛,全身都被包了起來。我戴著眼鏡,呼吸的空氣裏全是鏡片。時間長了,感覺呼吸不自然。
進入車間前要經過風淋室,壹次只能進三個人。上廁所的時候,洗手的步驟也很有講究。先用水沖洗,再用酒精沖洗,然後用水沖洗,晾幹後進入車間。
像我這種沒有技術的員工,從壹樓上班,至少需要15分鐘。
潔凈室是壹個恒溫恒濕的空間,壹年四季都在22℃左右,有的是開著燈晝夜工作。
穿過空蕩蕩的車間,來到車間,就像電影《生化危機》裏的畫面。穿著編號無塵服的員工在流水線上忙碌著。在這裏,無塵服上的代碼是唯壹區分每個人的標誌。
“請在妳離開之前打個招呼”
四個人和三個同事被分到了壹個叫“和聚”的班級。分配的時候,聽著班裏的員工擡頭互相說話:“又有人來了。我不知道這些人會離開幾天。”壹個女生在流水線上做的事情,就是用鑷子夾起壹片小拇指指甲蓋大小的薄膜,貼在液晶產品的邊角上。貼壹張膜不到兩秒鐘,如此反復,壹件產品像時間壹樣從她眼前流過...班長介紹了班級的規定,說垃圾要分類放入垃圾桶,每個垃圾桶都有自己的固定位置...班長最後跟我說:“如果妳要走,請記得跟我打招呼,不要悄悄離開。”
工資按照鮑彤光電員工,工作日每天加班3小時,1.5倍工資;周六加班是工資的兩倍;每周日休息壹天。
我七點半到了工廠,換上幹凈的衣服,進了車間。我排隊開早會,剛好8點,是第二批上班時間。壹天的工作時間是上午4小時,下午4小時,加班3小時。直到晚上8點,12小時,人都在廠裏。
3.15
工作壹天
機械動作整天都在做。
下午重復上午的工作。而不是用意識來控制手的操作,已經形成了習慣。盯著每壹個液晶屏,眼睛都酸了。好在身體已經逐漸適應穿無塵服了,第壹次穿的時候那種呼吸不暢的情況已經有所緩解。但是我又開始覺得車間裏很悶。在壹個封閉的空間裏,我感覺空氣是靜止的。
這個產品的任務是壹天3000片。在燒的過程中,我們組四個人做作業,不算加班。正常工作時間8小時,壹* * *燒了2000多片。
這是壹道非常簡單的數學題。即使按2000塊計算,每人每8小時燒500塊,每小時62.5塊,每分鐘也要燒壹個產品。正常情況下,每張片子刻錄需要壹分鐘。這意味著妳必須非常緊張才能完成任務。
而且,在流水線上,任何操作人員都不能偷懶。流水線不會停下來,產品會源源不斷的來到妳身邊。壹旦動作慢了,感覺有點猶豫,就會被產品搞得不知所措。神經壹直很緊張。
後來每燒壹個,就覺得生命壹分鐘過去了。對於員工來說,這壹個小時的時間只變回了6.32元。對於這些只有20歲左右的女工來說,壹整天要做的壹個機械動作就是她們的全部工作。
裝配線上的重復操作
我分配的工作正在燃燒。據說這批加工的是LCD配件。同壹個車間的工人都很友好,每天面對不同的新工人也沒有表現出厭煩。
燒,壹個陌生的詞。但是對於壹線員工來說,妳不需要知道這麽做背後的意義,妳只需要知道該怎麽做就可以了。
刻錄的程序比較簡單。調整好測試儀器後,將產品放在刻錄機的卡槽上,按下電極線,夾住芯片線,蓋好只露出顯示面板,打開開關通電,進入調試狀態,然後調高或調低顯示器的對比度,對比度銳利柔和時按下刻錄鍵。然後關閉電源,取出產品,裝箱。這壹系列動作大約需要壹分鐘。
新老員工都是壹對壹,班長會把我安排給郭姐。看她的眼神,聽她的聲音,我覺得郭姐應該30多歲了,再看看她的工作鞋,已經發黃了。
雖然操作簡單,但郭姐還是很耐心的教。在她看來,我不能犯任何錯誤。如果我犯錯,她會受到牽連。
不到10分鐘,經過熟練操作,我開始在流水線上正常工作。壹天早上,我重復了郭姐教的動作。
15分鐘匆匆填飽肚子
午餐時間只有壹個小時。中午12: 30下班,他們在門口排隊。鈴聲壹響,所有的人都像脫韁的野馬壹樣奔向出口。
更衣室的小空間突然擠滿了人,每壹平米的空間裏都有幾十個小櫃子,也就是說這壹平方英寸的空間要容納幾十個人同時換衣服。穿好衣服,出了二廠大門,來到食堂。食堂門口排起了長隊。體力勞動後的饑餓感讓我的肚子特別空。
做完飯,離下午上班只有半個小時了。如果扣除15分鐘上班前的穿衣手續,妳只有15分鐘吃飯。
來自陜西的工人王曉霞也有同感。她給我講了她在附近天翔廠的工作經歷。“以前在天香,吃飯有壹個小時,吃完飯可以休息40多分鐘。這家工廠吃完剩下不到10分鐘。吃飯的時候也很擠。壹旦我遲到了,就沒有食物了。我穿幹凈衣服很熟練,幾分鐘就能搞定。”
壹份炒黃瓜,壹份炒青菜,壹份炒肉,只有幾塊肥肉掛著零星的瘦肉,壹碗湯,看不出是什麽原料做的,不過好在米飯是無限量供應的。
面對這樣的午餐,我只能認為填飽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剛吃完,下午1: 30的鈴響了。
3.16
工作經驗
新來的小姐姐被記錄在SOP裏。
在車間的第二天,分配了幾個工人,壹個新來的小姐姐也被分到了燒崗,坐在我對面。
小姐姐入職不到半個小時,壹個有紅色肩章的員工走過來嚴厲地說:“妳拿出產品的時候沒關電源,寫個SOP(培訓課上解釋過,違反SOP就是違反操作標準。”隨後,崗位負責人、班長助理、班長等負責人前來求情,“她第壹天來,請給我壹次機會。”但求情沒用,“紅肩章”拿著票走了。“紅肩章”是生產線檢查員,是檢查操作工操作是否規範的“車間警察”。而且記住壹個SOP,不僅直接和員工個人工資掛鉤,還會影響班級集體榮譽。
被罰的小姐姐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頓時傻了,委屈的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其他員工過來問我小姐姐和她的導師,壹直問“這怎麽會錯”“妳怎麽會是老師?”
小姐姐露在外面的眼睛紅紅的,眼眶濕潤...
員工的各種紀律會議都會公示。
坐在我旁邊的郭姐很怕“組裝”這個詞。她教我的時候,說的最多的壹句話就是“這個不行,被拍了就組裝”。
郭姐告訴我,各種細微的不規範都可能是“組裝”的導火索。比如操作時靜電手環沒插好,流水線太快導致的產品堆積,包裝產品時同時拿著兩個產品,工作臺不整潔或者有異物都有可能導致“組裝”。
組裝到底是什麽意思?原來,無論SOP還是6S,只要有人犯錯,被相關負責人抓到,就會引起壹場聚集,即被班主任或相關管理人員召集到壹起進行培訓。收藏也和工資掛鉤,涉及到自己的物質利益和同學的榮譽。
鮑彤光電也會公示對員工的各種處分,幾乎每天都有處分通知和獎勵公告。
這也是為什麽郭姐壹言壹行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或者徒弟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
“朝八晚八”的生活
與城市上班族“朝九晚五”的工作不同,這裏的勞動者生活是“朝八晚八”。
工人蕭也(化名)睡在外面。她的壹天從早上6: 25開始。起床後買了兩個包子吃,七點半到了工廠,換上幹凈衣服,進了車間。我排隊開早會,剛好8點,是第二批上班時間。壹天的工作時間是上午4小時,下午4小時,加班2小時。直到晚上8點,12小時,人都在廠裏。
鮑彤光電有圖書館、乒乓球室等休閑區,但蕭也說自己從來沒有體驗過,沒有時間和精力去玩。
不斷擦拭顯示屏的機械勞動讓蕭也不時產生壹種錯覺。“我只要看到屏幕或者玻璃,就會不由自主地盯著是否有裂縫或者汙垢,有壹種想去清理的沖動。”
郭姐的生活也基本如此。郭大姐家都在南京,壹家三口擠在壹個月租300塊的小單間裏。家裏還有壹個上小學的孩子。但孩子的晚飯只能自己解決,因為“我每天都要工作到八點半,沒法給孩子做飯。”我只能在周日多陪陪他。"
3.17-18
我的同事
只有工作服號碼才能確定身份
工作了幾天,只知道同崗位的郭姐和流水線對面的衛華。魏華是這群人中唯壹的男性。不僅是我這樣的新員工體會到了工人之間的陌生感,就連工作了很久的老員工也不太了解對方。
有壹次,壹個女工跑過來對魏華說:“上次我在街上看到壹個人,他感覺像妳,但是他不確定,不敢叫。”據了解,兩人在壹起壹年多,工作後形同陌路。因為穿著工作服,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對方的長相。
有經驗的工人說,在車間裏,只能通過工服號碼和後背來確定身份。而且,在鮑彤光電,只要在流水線上做好本職工作,和其他工人沒有密切的利益關系。繁忙的作業讓人無暇關註窗外的事物。下班後,各忙各的,回家。
連留在廠裏的工人都不熟悉。王曉霞告訴我,鮑彤光電的宿舍是隨機安排的,同樣的位置不會和宿舍壹樣。“我們宿舍10人,但是在壹起聊天的機會很少。有的上白班,有的上夜班,下個月妳就換上夜班了,我上白班,幾乎碰不到。”
離職率高,普遍工齡短,也是工人之間缺乏友誼的原因。工友只是人生的過客。
體驗過程
身心疲憊到了崩潰的邊緣
經過幾天的體驗,我對手中這份燒錢的工作已經非常厭倦了,除了對周圍的人還是覺得陌生,我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眼睛已經極度酸痛,各種顯示屏都是妳的產品。妳需要看的不僅僅是壹個屏幕,還有很多塊。在刻錄的過程中,往往會出現極其明亮刺眼的白屏。
耳朵似乎也會因為錄音機、電測試儀等電子設備發出的獨特聲音而產生幻聽。按下“確認”鍵後,不知道哪個電測試儀每燒壹片就會發出刺耳的長“嘟嘟”聲。
腰酸背痛就更不用說了,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必須保持腰板挺直。只有從這個角度才能觀察到屏幕亮度是否合格。同時,始終低頭看產品,保持頸部僵硬。即使是壹端戴在手腕上,另壹端放在工作臺上的防靜電手環,也讓妳覺得自己像壹只被拴住的寵物,完全自由。
此刻我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逃離這個地方。坐壹會兒,站壹會兒,不斷變換作業姿勢。每燒壹盒,我都會擡頭數時間。過了幾分鐘,真希望能把時鐘的指針直接撥到下班點。
在這樣高強度的工作下,我疲憊不堪,每天壹下班就睡著了。
我不是唯壹壹個想逃跑的人
不是只有我壹個人想逃跑。在等待下班聚會的時候,同我壹批進來的張莉和張繡兩姐妹向我表達了辭職的想法。“在這種強度下上班八個小時很累。我想請假不加班,但是老板總是問我為什麽。我沒事幹,只是不想加班,但這個理由說不通。”
在17,張莉修女用她妹妹張繡的病作為借口。班長追問細節後,當晚終於請了加班假,兩人歡呼雀躍。但6月5438+08日,兩姐妹想再次請假,卻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來應對班長的質問,只好作罷。
離開鮑彤光電後,又招了三四個新員工,但有的只幹了壹天,有的不到壹周就走了。
張莉還告訴我,她從四月份開始上夜班。但是為了趕前兩周的工作,取消了周日的假期,連續工作了兩周,沒有休息壹天。
“只要我有點錢或者有賺錢的能力,我就不會在這裏工作。同事王曉霞說:“錢很重要,但是沒有健康,妳怎麽掙錢和花錢呢?"
兩天的招聘,三天的異地培訓和大量的內部培訓,每人壹套無塵的衣服和鞋子。經過復雜耗時耗力的招聘過程,終於培養出壹名技術工人,但他只為公司服務了壹周或壹個月。不知道萬事達卡是否計算過每個新員工的招聘、培訓等綜合人事費用,這個性價比是否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