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記憶裏，母親總是喜歡穿壹件藍色的上衣，身上常常有壹股淡淡的皂莢味。我的家鄉在河南的壹個小村莊，那裏生長著許多洋槐。我媽經常搗爛泡洋槐，洗衣服，幹凈節儉。村裏的土地上，不僅有種類繁多的樹木，還有薺菜、馬齒莧、蒲公英等多種天然野菜，各種草藥可用來治病。對於頭痛、發燒和腹瀉等小病，母親們有自己獨特的治療方法。很多時候，只需將幾味藥材放入鍋中，用水煮成濃汁，很快湯就能治好病。
母親壹年到頭總是很忙。除了為全家人提供衣食和溫暖，她還在自己的小院子裏種壹些蔬菜和五顏六色的鳳仙花。盛夏的夜晚，媽媽喜歡和我壹起去摘鳳仙花，然後找明礬和花壹起搗爛，包在指甲裏。第二天早上，我看到她的指甲染成了鮮紅色，心裏自然是喜出望外。現在，步入不惑之年的我更懷念童年。小時候每天都沐浴在媽媽的笑容裏，壹年四季心情都是陽光的。
我在父母心中壹直是壹個可愛懂事的孩子。我從不跟我姐姐競爭穿新衣服，更不用說也不會對我父母提出任何要求。現在想來，有壹件事讓我記憶深刻。大約是小學二年級的壹個夏天，天氣極其悶熱。看到幾個家庭經濟條件不錯的同學腳上穿著漂亮的塑料涼鞋，不穿襪子就能在水裏玩，心裏羨慕不已。我試著在我媽面前提了幾次，我媽都沒反應。現在想起來，那是多麽奢侈啊。當時隱約記得幾毛錢可以買半斤鹽，可以給家裏解決現實生活問題。壹雙那樣的塑料涼鞋可以買很多鹽和醋。
看到我羨慕的眼神，媽媽給我做了壹雙花涼鞋。熟練的母親做的針線活絕對是萬裏挑壹的。壹雙那樣的手工涼鞋，如果放在今天，至少可以算是藝術品或者精致的手工藝品。然而，當我媽媽花了幾個晚上為我做的時候，我沒有表現出任何喜悅。布涼鞋再好看，也不能下水玩。與塑料涼鞋相比，它們怎麽會“美”呢？
因為我是壹個懂事的孩子，從不要求什麽，而且學習成績優秀，深受老師們的喜愛。再加上我從小身體單薄，所以媽媽對我的照顧是發自內心的。大約壹個月後，媽媽終於從店裏買回了那雙期待已久的涼鞋。我記得它們的顏色很可能接近棕色。當時人們稱之為“磨、翻、切”，這似乎是壹個很時髦的說法。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應該是哪些詞。但我牢牢記得穿上它的感覺:硬塑料很磨人，熱天腳底熱得冒汗。穿了壹段時間後，腳上總有壹種被“割”的感覺。其實我媽讓我想起了這種感覺。她說:穿那種燙腳又不軟的涼鞋肯定很難受。在我穿上之前，我以為我媽找了這麽個理由說服我，是怕太貴，花太多錢。
母親終於不忍心拒絕我，盡管我的要求很不合理。但是經過提醒，媽媽滿足了我的奢求，讓我小時候覺得無比幸福，雖然短暫的幸福最終換成了不適(我的腳真的很難受)...幾十年過去了，我始終沒有忘記對母親提出的唯壹要求。
“七十歲有家庭，八十歲有母親，是人生最大的幸福。”每次想到這句話，我的眼睛總是濕潤的。我以為從不愛生病的母親會長壽。我從沒想到，她壹檢查，病就到了晚期...媽媽很早就“離開”了，我壹直不想回憶太多童年的事，因為這樣的美好總是和媽媽聯系在壹起。
媽媽走了，我的很多快樂都散了...多少年來，我都無法說服自己:那位在困難時期把自己僅有的壹碗飯給逃難的孩子們的善良母親，為什麽會得這樣的病？為什麽主動放棄師範院校學業照顧生病母親的孝順女兒沒有得到命運的眷顧？為什麽送婆婆到生命盡頭的賢惠媳婦，只過了五十壹年？
現在我終於明白了:媽媽，是上帝可憐妳太累太苦，沒有早點把妳接到天堂。30多年過去了，家鄉的老鄰居依然用迷離的眼神記得妳。很多妳不經意間幫助過的人，現在還記得妳。妳留下了這麽多精神財富，妳的孩子可以終身享用，永遠感恩。幾十年了，遠離家鄉，對家鄉的土味念念不忘。每到春天，我似乎總能聞到家鄉野菜的香味，聞到媽媽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