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壹種甜,是春花初開曬幹時的蜜糖,就像冰箱裏豐富的罐頭;有壹種甜,是夏天裹著雪糕的冷香,散在手中;有壹種甜蜜,是秋花落時,不忍輕撫其衣。我想了很久的甜,就是小時候老宅裏喝壹碗井水的甜。
小時候出水痘的前幾天正好是我奶奶的葬禮,但我不知道媽媽的痛苦。我有孩子的無憂無慮,因為很少回母親的老家,我住在水邊,那裏青蓮搖曳,木板上常常留下小小的腳印。我不知道死亡的意義,也不理解母親的哭泣。
我以孩童般的冷漠面對悲傷的親人。我只覺得水痘結痂後的癢是那麽深刻,和痛不壹樣,但更刺骨。只有把深井水從繩桶裏吊出來,晚上浸在裏面止癢止痛,甜甜的,令人欣慰。
今年五月初壹,我在夢裏醒來,還能在夢裏看到奶奶的院子。屋後有壹棵大槐樹,是多年前依水而長的。五月的湖水清澈而濕潤,我總覺得它期待著擁抱撫摸院子裏的棗樹。
棗子熟了,晚上我會坐在石凳上,捏著奶奶,用手抓著她肚子上的軟肉。我奶奶會用我剛打的井水餵我。如果我不喜歡喝水,我總會貪婪地喝完壹碗水,用孩子氣的聲音說“甜甜的,奶奶,喝吧”。
想起來就淚流滿面。我好想喝老宅的井水!那種冬暖夏涼的甜;樹頂老樹的甜,遠處荷花的香;親人在場,其樂融融的那種甜蜜,我想起了七月的詩經,說六月,食郁山茱萸濕,七月,葵花荸薺濕。八月剝棗,十月得米。為此,春酒,借助眉毛。
有壹種甜,是藏在記憶裏的老井的甜,是父母的甜。我應該珍惜它,給予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