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個
22年前,是父親帶我走進了神秘而遙遠的新疆。
從我懂事開始,我就知道父親在那個遙遠的新疆工作,時不時給我們寄錢,讓家裏的生活比其他壹些家庭過得好。父親每次家訪回來,總會帶壹些我們愛吃的新疆土特產,比如葡萄幹、杏幹等土特產。當然,我也要帶上漠河煙和自己隨時抽的煙。為此,我的兄弟們和後來的我也受益匪淺。每次回來都知道新疆夏天有遼闊的沙漠,遼闊的草原,險峻的雪山。中學的時候,我很愛聽老師教的地理課,因為裏面有關於新疆的故事,也許還會有和父親有關的故事。年輕的心經常夢想去新疆。
記得有壹次,父親探親假到期要回新疆,在送行的路上,我固執地拽著父親的裙子,堅持要父親帶我去新疆。父親哄著我說:“去新疆要開轉學證明。下次回來就提前開個轉學證明。爸爸壹定會帶妳去新疆的。”爸爸說完這些,我就不鬧了,壹臉不高興的看著爸爸,希望他下次早點回來。天還沒亮,哥哥就和父親騎著自行車,坐長途汽車到十幾裏外的壹個鎮上送父親去新疆。
也許命運註定了我和新疆永遠不分離,我生來就和新疆在壹起。生在新疆,長在山東,最終還是會回到我如此思念的新疆,而完成我回疆夢的,依然是我的父親。
從1977到1979在新疆工作生活了壹年多,回到農村,想實現自己的當兵夢。然而,我沒能這樣做,又回到了廣闊的世界去耕種。時間久了,感受到的辛苦和沒有前途,常常讓我想起在新疆工作生活時的場景。
那時候雖然我在新疆,沒有想那麽多,但是當妳離開,再次面對過去的現實,我總會想起過去那段刻骨銘心的時光,甚至在心裏。看到兒時的夥伴因為政策的好處而接手大城市工作,很羨慕。“能在大城市工作就好了!”回新疆工作的念頭在我腦海裏湧動。日復壹日,渴望回新疆的念頭時常折磨著我,恨不得自己能長出翅膀,立刻飛到遙遠的西北新疆去。
對於做錯了事的孩子,慈愛的父母會原諒他們壹百次,再壹次伸出有力的手,將孩子拉回溫暖的懷抱。這壹次,父親做到了這壹點,既往不咎,再次把我送回了遙遠的新疆路。從此我改變了壹生的命運,我和新疆緊緊聯系在壹起,壹次次回到源頭,我永遠不會和新疆分離。
二
1980年10月,我再次踏上了烏魯木齊,那是我向往已久、離開壹年多的壹片深情的土地。12月23日,對我來說,是壹個應該被記住的日子。這壹天,我正式走上了期待已久的工作崗位。我有幸成為壹家大型集體木制品企業的工人,被安排和父親在同壹個車間安裝木制家具。
從那以後,我和父親壹起工作生活了將近三年。
通過和父親壹起工作生活,我對父親有了切身的了解,從敬畏到熱愛。父親就像壹本“如何工作,如何生活,如何做人”的大書,我隱約讀到了壹些東西。
記得在家裏等招工通知的時候,父親教我學做木工,解除無事可做和想家的煩惱,讓我來到工廠後盡快熟悉和掌握技術。壹次做凳子的時候,因為鉆孔技術比較難,鑿了壹個很好的凳面,有點害怕。我知道父親從來不浪費木材,盡量用,但我第壹次浪費這麽好的木材,父親肯定會狠狠地收拾我。於是,眼看父親差不多該下班了,我走到屋後的壹片菜地,躲避父親的訓斥。天黑了。我猜爸爸已經下班回家了,但是我不敢回去。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看到遠處壹個模糊的影子逐漸放大。當我來到我面前的時候,我沒有想到,叫我的是我的父親。出乎我的意料,父親平靜地對我說:“回家吃飯吧。”讓父親在壹天的工作後拖著疲憊的身體來到我身邊。我有生以來第壹次為父親感到如此難過。幾天後,父親談起這件事,指出了我鑿眼失敗的原因。現在想來,這種情況還是清晰可見的。
和父親在同壹個車間工作,通過個人的了解和工人們對父親的評價,我對父親有了新的認識。工廠裏只有兩個木匠,我父親是其中之壹。它的收購就是我父親技術過硬的最好證明。為了能讓我學到走向社會的真本事,學會生活自理,父親退伍後沒有馬上回老家。我知道父親從未想過回到生我養我的家鄉,與母親和兄弟團聚,安享晚年。工廠舍不得放走他父親,繼續雇傭他父親做壹些力所能及的精細活。直到1983年夏天,他才踏上了回老家的漫漫長路。
剛開始工作,父親就安排了壹個技術熟練的師傅帶我通過車間主任。那時候我精力充沛地學習技術,再也不用臉朝黃土背朝天地“修理”地球了,所以特別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學徒三年多,在我的學徒生涯中,我做的家具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都是排名第壹的,每年都被評為“先進生產者”。但時間久了,我的韌勁減弱了,覺得自己了解到了,應該松壹口氣了。記得有壹次父親發現我和其他徒弟在中場休息的時候,在工廠外面抽煙聊天,聊了壹個多小時。父親從我身邊走過,很生氣的說:“妳學會了不幹活!”“有了這個‘教訓’,我覺得很不好。畢竟我是在農村長大的孩子。我怎麽比得上城裏的孩子?我要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努力工作。從那以後,我就不跟他們玩了,工作也像往常壹樣進步了。
工作後,有時在家裏,父親除了聊生活,還經常聊學習木工手藝。後來,我漸漸了解了壹些父親的過去。從父親的親身經歷來說,我真的覺得我們比父親那個時代幸運多了。
我父親是最年長的男性兄妹。有五個兄弟姐妹,壹個姐姐,另壹個妹妹和兩個弟弟。於是,家庭生活的重擔就過早地壓在了父親的肩上。從十四五歲開始,父親就開始為家庭生活奔波,漸漸學會了木工的手藝。有了它,父親去了很多地方,在青島、北京、長春等地掙錢養家。幾經周折,1958年他帶著我的家人和我的兩個叔叔來到烏魯木齊。雖然1960年三年自然災害後我媽帶著我和三個兄弟,
父親倔強、善良、真誠,他毫無保留地向工人傳授木工手藝。當時父親曾經在廠裏上過壹次學徒班,十幾個學徒都被父親精湛的技術折服,更佩服他的人性。
我父親沒受過什麽教育,幾乎看不懂書、報紙和信件。工作中,父親用積累的工作經驗不斷總結提高;平日裏父親話不多,但教徒弟的時候話很多,恨不得壹下子把自己的本事都教給他們;在學習過程中,父親對悟性慢的徒弟從不“心軟”。他對那些壞了的、浪費了的木頭非常痛心,有時會忍不住“教訓壹頓”。他拿起木頭打徒弟的屁股,恨鐵不成鋼。
那些年,廠裏有濃厚的工人學技術的氛圍。妳追我趕,比量比質,在追趕學習、助人為樂的熱潮中大顯身手。當我父親看到這些時,他非常高興。他覺得自己的技術真的有用武之地,就教徒弟們盡力而為。壹些弟子逐漸在崗位上嶄露頭角,在學習技術的跑道上沖在了前面。剛參加工作的時候,後來才知道當時廠裏的壹些管理人員,比如兩個廠長,生產科長,車間主任,都是父親教的徒弟。在他們的生產經營管理中,特別是我工作的那幾年,工廠的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都有了很大的提高,壹度走向輝煌,在市政行業名列前茅。這壹切都是我親眼所見。
三
無論是做人還是做事,父親都以平常心坦誠待他,以恩待他。那些年,父親多次被評為工廠的“先進生產者”。對於這些榮譽,父親看得很淡,淡定如水,卻壹如既往地在壹個平凡的崗位上努力工作。當時獲獎的產品也是象征性的,不外乎搪瓷鍋等物品,重在精神鼓勵。時至今日,我家用的搪瓷臉盆,依然是父親那些年得的獎。有了父親以前用過的生活用品,我無限思念父親。父親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這種情景會壹直留在心裏。父親留下的所有生活用品都彌足珍貴,每壹件物品都有父親前世的溫馨故事。每次用的時候,我都會長時間或短時間的思念父親。雖然用品不值幾個錢,但在我看來,是父親留下的無價之寶。我會壹直用它來看人看事,讓父親的笑容永遠留在我的記憶裏。
和父親壹起工作生活,從壹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能看出父親對工作和生活的態度,讓我終生難忘。
那時候我家離工廠很遠,只坐單程公交車就要二十分鐘到工廠。高峰時段人多擁擠,上下車困難,時間更長。父親在長期的工作中養成了早睡早起的習慣。天還沒亮,父親就起床了,手裏拿著壹個小鋁鍋。早上走了壹個多小時,買了牛奶,吃完早飯,出門上班,壹個多小時。我爸爸出去坐公交車了。因為上班還早,開車的人自然不多。我父親就做了這個時差,免去了擠車的痛苦。
父親早早來到工廠,值班的門衛也被父親的舉動感動了。在壹家大型工廠,父親正在車間做上班前的準備工作,開始了忙碌有序的壹天工作。
到了吃午飯的時候,爸爸會在水房的爐子旁把他帶來的饅頭和菜熱壹下,就算是飯了。和父親壹起工作期間,為了省錢省事,我有時候會買壹瓶豆腐腦當午飯。直到現在,我都沒有在飯桌上用豆腐乳輕易碰過筷子,就是那時候很傷食欲。回想當年,父親年復壹年,日復壹日,風雨無阻,用自己無言的行動對待工作,默默奉獻,面對生活,節儉度日。
壹天工作下來,父親幾乎是最後壹個離開工廠的。為了錯開高峰時間,父親很晚才起床回家。他每天用隨身行李裝上鋸末和木頭碎片,背著七八斤重的袋子,拖著疲憊的雙腿,回到家就把鋸末放在火炕裏點燃。忙碌了壹天後,人們認為他已經完成了工作。
四
我父親年輕的時候,東奔西跑,飽受風濕病之苦。嚴重時無法行走,造成腿部肌肉嚴重萎縮。為了治病,夏天的中午,烈日炎炎,酷暑難耐,但父親卻曬著太陽,感覺很舒服。春夏換衣,父親直到天很熱才脫下棉褲。為了治病,父親用了很多偏方。我清楚的記得父親用了家鄉壹種植物的葉子,蓋在腿上,被太陽曬著,感覺好多了。看到這裏,我去野外采了這種葉子,幫父親治病。父親有時會用另壹種植物的葉子,曬幹揉成壹團,通過燒紅撚、拔罐、葉球等方式進行針灸治療。父親幾乎試過各種藥方,也有壹些療效。最後父親還是靠家鄉當地醫院做的壹種叫追風丸的中藥。憑著執著的毅力,他堅持服藥多年,病情才得到控制,重返工作崗位。
新疆的冬天比山東冷得多,而且持續時間長。差不多有半年是寒冬。
可想而知,年邁的父親每天在寒風中等車、擠車,真的很難。天冷路滑,早晚頭頂的星月辛苦。在老家,冬天靠火炕取暖,而在新疆,父親還建了火坑。小火坑,父親每天不厭其煩地拿來鋸末,燒了三四個小時,火坑有了壹絲暖意;壹個小小的火坑,讓父親的腿病減輕了很多,也給父親帶來了母親不在身邊的關愛,讓父親可以多年堅守工作崗位,努力工作。
手指輕輕壹彈。我父親在新疆工作生活了近二十五年。為了家裏母親和我們過上更好的生活,父親省吃儉用。那時候只有我大哥在身邊照顧我爸爸。畢竟他沒有他媽細心周到。沒錯。父親對飲食和衣著從不挑剔,勤儉節約。壹切都感到極大的滿足。沒有媽媽和孩子在身邊,爸爸的生活有點枯燥單調。兩地分居伴隨著父親年復壹年的度過,更大的家庭責任由父親承擔。
山東老家有我和三個兄弟。在農村,沒有什麽比給他兒子蓋新房更重要的了。父親深知“養家糊口”的深意,必須靠“出去”掙錢。更何況當時老家比較窮,父親要從嘴裏挖,從自己身上省,從使用上省。為此,父親能省多少就省多少,從不亂花壹分錢,只想為了兒子們的婚事多攢點錢。
當時父親壹個月工資140元左右,是廠裏工資最高的。即使在其他單位,也不算低。每次發工資,父親總會把當月的生活費和其他日常開銷拿出來,然後把剩下的近百元全部存入銀行。父親知道,除了生活,要經常給家裏寄錢,盡量省著點。壹年下來,所剩無幾。我父親沒有任何愛好。他唯壹擁有的就是抽煙,但是他不願意抽煙。他只是抽被稱為“漠河煙”的散葉,這是新疆當地的特產。
我父親每個月存的錢,為了多拿利息,都有不同的期限,以至於幾乎每個月都有到期的錢,我父親連本帶利存進去,等等。後來父親離開新疆,我把到期的錢和利息寄給了父親。我不忍心花掉父親辛苦賺來的錢。父親的生活也很節儉,從不講究衣著,只要幹凈就行。相反,我父親不喜歡穿新衣服。半新的衣服最好。壹年後,衣服就沒什麽可加的了。父親總說,衣服只要沒穿過就要幹凈。那些年,工廠每兩年發壹套工作服。我父親幾乎壹年到頭都穿這個,從來不花錢買衣服。有壹年,工廠破例給工人發了壹雙大頭鞋。父親舍不得穿,卻拿回老家給弟弟穿。
五
多年的節儉,辛苦,父親的臉越來越瘦,臉色有些蠟黃。在忙碌中,我們也忽略了父親的身體狀況。我記得那是1978年三四月的壹個早晨。父親發現痰中有血,懷疑可能是肺部問題。我們趕緊陪父親去醫院檢查,結果是肺結核。我讓父親馬上住院,讓父親好好休息。
在醫院,父親積極配合醫生的治療,幹脆把40多年的煙戒了。其實父親想要的是盡快把病治好。他知道,在肩負起家庭重擔的道路上,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醫生說,父親的肺結核並不嚴重,肺部有個小洞,需要很長時間才能痊愈。除了藥物治療,營養及時跟上,改善良好的飲食很重要。如果是這樣的話,父親的飲食比較好,比如每天早上壹碗牛奶,壹個雞蛋等面制品。其實對於父親來說,這些都是可以在生病前調整好的,但父親沒有。他只是喝粥,吃饅頭。再加上媽媽不在身邊,我和弟弟都不太會做飯,飲食單調。更何況父親平時講究節儉,從不亂花壹分錢。
住院三個多月,父親肺結核壹痊愈就出院了,醫生也覺得他恢復得這麽快,在他父親這個年紀很少見。休息了幾天後,我父親又回去工作了。
在和父親壹起工作生活的三四年裏,父親本可以在我接班後回老家安享晚年,但父親沒有,因為他想多帶我,他也擔心兒子。但總有壹天,父親會離開新疆,離開我。為此,父親在離開新疆之前,已經為我的生活做好了物質準備。1983年三四月份,他開始給我做家具。
父親每天斷斷續續地用家裏所有可用的木材做家具。過了壹兩個月,父親做了櫃子、書桌、高低櫃等家具,還有原來的碗櫃、圓桌、椅子等。,這些都是為我以後的婚姻和生活準備的。壹個勤勞的父親,總是對兒子體貼入微,為兒子以後的工作生活做出不懈的努力,這樣父親的心裏就會踏實很多。
六
父親要走了,離開工作了半輩子的新疆,離開工作了22年的工廠,離開當時還在新疆的奶奶。誰能體會我父親酸溜溜的心?我父親感觸良多。
當時為了家裏的老人和家裏的孩子,父親奔波了壹輩子。為了立足,他學習了高超的木工技藝,最終在新疆立足發展。父親像壹座大山,肩負重任,撐起家庭的藍天;父親為人寬厚,胸懷寬廣,努力為孩子創造壹個良好的工作生活環境,讓孩子有壹個好的未來。父親要走了,離開他在斯裏蘭卡長大的新疆,回到他日夜思念的可愛的家鄉。
1983年7月的盛夏,父親離開的那天,我和大哥相送。壹路上,我們彼此都沒怎麽說話,只是在心裏默默祈禱。火車即將開往我的家鄉方向。父親坐在車裏,看著外面的我們,聲音哽咽:“回家吧。”我們只是不停地向我父親揮手。我們對視的時候,父親的眼裏噙滿了淚水,我們止不住地哭泣,向父親揮手告別:“爸爸,不要想我們了,放心吧。”
火車鳴響,緩緩啟動,載著父親向家鄉駛去,我的心隨著父親飛向遙遠的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