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晚上,房子裏悶熱難當。只有寬敞透明的打谷場,微風徐徐,帶來了壹絲涼意。於是飯後,人們帶著柴席、竹席、枕頭等工具從四面八方聚集到打谷場上乘涼。
天空像壹個拱頂,懸在打谷場上。蔚藍的天空點綴著星星,對著乘涼的人們眨著眼睛。仿佛是怔怔地努力,打谷場上擠滿了各種酷炫的工具。大部分人只帶個涼席,條件好的話帶個草繩做的小涼床。至於那些火力強大的年輕人,幹脆拿個塑料皮,鋪在地上,趴著。真正的天堂應該是用來當床的。
這時候不分男女老幼,亂哄哄的,看到壹片空地就趕緊鋪上席子,及時宣示自己的領土和主權。哪怕是大姑娘和小夥子,少婦和光棍,都是常見的。第壹,在公共場合,沒人敢亂來;其次,農村生活比較粗糙,沒有那麽多窮人。偶爾會有年輕女性不小心被占便宜,比如被掐大腿或者被摸屁股。首先,她尖叫,然後爆發出壹連串不那麽激烈的嚎啕大哭。然後,周圍會有奇怪的笑聲。沒有人會為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大驚小怪,即使是年輕的女漢子也大多壹笑置之。
坐下或躺下後,無事可做時,大家就搖壹把蒲扇或芭蕉扇,擺好龍門陣。年紀大的人,聊當年的收成,預測秋天莊稼的長勢;年輕壹點的人壹邊吹牛放屁,壹邊玩壹些半心半意的玩笑;女人們聚集的地方,都在談論壹些父母和閨房之間的秘密事情。聲音明顯低的時候,就是在安排他們的潛在對手。至於大小隊的幹部,如果偶然碰到,會聊很多話題,從國際國家大事到公社鄉村工作,壹般不談無關緊要的瑣事,以示與普通人的區別。所以偶爾有幾句話飄到身邊人的耳朵裏,讓人頓時肅然起敬。
然而,最受歡迎的故事是程雲叔叔的鬼狐故事。程雲叔叔早年是個流浪漢,他見多識廣,積累了很多奇聞異事。尤其是我們這些孩子,寧願不吃不睡也不願意聽他的故事。所以我們壹吃完飯,就拿著工具沖進打谷場乘涼,先占領了我們心目中的最佳位置——打谷場中央。我們在這裏用墊子圍成壹個圈,圈的中心是留給程雲叔叔的。其他人享受不到這種待遇,哪怕大隊書記來了。
程雲叔叔通常在晚上八點以後才姍姍來遲,這也適合大人物的出現。他坐下後,並不急於說話。他先是拿出自己那把黑黝黝、古色古香的紫砂茶壺,先美美地呷了壹口,然後瞇起眼睛,舒舒服服地吐出幾口腥臭的氣息,陶醉在仙女般的舒適中,然後切入正題。他的套路有點類似街頭說書人。先背幾首古詩或說壹段軼事作為引子,稱為“書的開頭”。比如他會吟誦某處的壹首古詩:“鳥在鳳巢飛翔,草長在七個頭上。”衡山下大雨,半個朋友不見了。“他說這是壹個謎中的謎。用壹句成語來說,答案就是文人通常向往的“風流韻事”。
他壹般都是以“字”開頭。當年,伍子胥被楚王追殺,逃到昭關。但是安保那麽嚴密,連壹條狗都過不去。伍子胥這壹愁,壹夜過來,滿頭的頭發竟全變成了白發。結果壞事變成了好事。在此基礎上,伍子胥簡化了裝束,把自己打扮成壹個老人,順利過關。只有這樣,吳燦子胥推薦顓頊刺死廖望,並借吳國士兵報復楚王。
據說有個窮書生去北京趕考。途中,它遇到了壹只受傷的小狐貍,它的兩只前爪壹次又壹次地向它鞠躬,可憐巴巴地乞求它的幫助。秀才見他可憐,就把它藏在身後的書箱裏,從獵人的弓箭下救了他壹命。後來秀才沒能回家,在他窮困潦倒的時候,狐貍為了報恩,變成了壹個漂亮的姑娘,主動找到妳,嫁給他,幫他管理家庭。漸漸地,他成了方圓方圓幾十裏的著名富翁,幾個兒子也考上了舉人。
最離奇的是他講的壹些鬼故事,更離奇的是壹些故事就發生在我們的生活中。據說有個村子叫王馬村,離我們二十多裏。村裏有個年輕人叫光頭三。其實光頭三壹開始並不禿,頭發是深色的。就因為他走夜路“撞鬼”,改變了他的人生。
那是壹個秋天,塗三從外地回家,去他家東南的萬人坑時,天已經黑了。走著走著,光頭三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叫他的名字。他驚訝地回頭看,但什麽也沒看見。當他轉身繼續走的時候,他聽到有人在後面叫他。三番五次之後,光頭三突然失去了理智,覺得自己好像來到了壹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原來他閉著眼睛也能找到回家的路,但完全不壹樣。他機械地走著走著,就像壹頭老驢在磨蹭,就這樣壹直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聽到壹聲雞鳴,光頭三猛然壹震,就像有人往他頭上潑了壹盆冷水,猛然驚醒。原來我半夜走,壹直繞著幾個墳打轉。從那以後,他的頭發就壹直在脫落,先是壹根壹根,然後壹根壹根,直到完全脫落,油亮如葫蘆,用什麽偏方都治不好。
程雲叔叔說,人是太陽的生物,尤其是人。到了晚上,他的肩膀上自然會亮起兩盞明亮的燈,讓鬼和邪靈不敢靠近。萬人坑是埋葬死者和動物屍體的地方,殷琦是最重的。久而久之,殷琦就會變成鬼怪和惡魔來迷惑人們。如果晚上聽到有人叫妳,不要答應,也不要回頭。因為只要壹轉身,妳氣喘籲籲的氣流就會吹滅肩上的兩盞陽燈,邪靈就會趁機進入體內,迷惑妳的心智,讓妳迷失,永遠走不出鬼畫的圈子。這叫“鬼撞墻”,就像在妳面前憑空豎起壹堵墻。光頭三犯的就是這個錯誤。還好雞叫得早,鬼被嚇跑了。否則,堅持下去,最終會累死。至於後來的脫發,也是殷琦進入體內造成的,也就是俗稱的“鬼剃頭”。不信妳可以去王馬村看看。光頭山姆頭上還是光禿禿的!
有時候大隊書記路過我們的“地盤”,聽到會笑著罵:“妳這個老東西,又在傳播封建迷信了。妳要是帶壞了孩子,小心我組織群眾開妳的批評會。”程雲大叔也會“嘿嘿”壹笑回答:“就給他們逗逗悶子和逗逗悶子吧。”然後他轉過身來,嚴肅地對我們說:“書記講了,需要聽!不要相信我在說什麽。聽黨的話,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睡吧睡吧。”當我們責備秘書多管閑事的時候,我們漸漸地帶著壹種意猶未盡和充滿幻想的感覺睡著了。偶爾,美麗的狐仙和恐怖的“鬼魅”片段在我的夢中隱約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