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孝而不近。
這句大家都聽過的諺語,往往是那些真的沒有機會去實踐的人,比如我和他,才會感受到。
若幹年後,每次想起當年的日日夜夜,他還是會淚如雨下。
那壹年,他大四。
高考後的第二天晚上,他的人生開始發生變化。僅僅兩個月後,他就失去了母親。
高三,住校,每個周末按時回家。學校離家不算太遠,開車不到20分鐘。每周五,他都會準時給媽媽打電話,告訴媽媽他要回家了,壹切正常。直到有壹次,父親接了電話,說是陪母親去醫院打針,讓他按時回家,路上註意安全。那時,我不會註意到我的生活有任何變化。雖然媽媽病了,但我想當然地認為是重感冒、胃病之類的小病。回家後還是和往常壹樣,父母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
只是後來,偶爾周末回不了家的時候,他媽媽在電話裏的失望顯得更加深刻,但他只是在想,是不是媽媽不適應他不回家的日子。
65438+二月,我媽剪掉了壹頭飄逸的長發,剪成了以前中年女性留的那種短發。他當時覺得很醜,不理解。以前看起來多美啊。他媽媽是個美女,皮膚白皙,身材勻稱,飄逸的長發,特別漂亮,而且很年輕。從小到大,她媽媽都是同學眼中的漂亮媽媽。他心裏不喜歡媽媽剪的短發,媽媽卻過來安慰他說:“妳看,我覺得挺好看的。時間久了換個發型就好了。”
半個月回家,他在媽媽開門的那壹刻驚呆了:她戴著假發,和前幾天的發型壹模壹樣。媽媽似乎不知道。他還沒開口,她就說:“妳看,我去做頭發了。還不錯吧?”當時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當時他對母親的病情壹無所知,但他能感覺到母親似乎不希望他揭穿她,於是笑著說:“好看。媽媽穿什麽都好看。”但他清楚地看到她眼裏的淚水。
寒假他報了壹個封閉培訓班,直到春節才放假。他的父母去接他回家了。媽媽戴了壹頂棉帽子。他問她為什麽戴帽子,她只是說天冷。爸爸很認真的讓他什麽都不要問。
那年冬天,他遇到的母親,隨時隨地戴著不同的棉帽子。可惜的是,他在人生的前18年裏,從未見過母親在旅行之外戴帽子。
生活再也無法平靜地繼續下去。他還是每個周末回家,他媽也和往常壹樣。
然後,他參加了高考。高考結束的當天下午,他的父母來學校幫他收拾東西回家。
第二天,父親去了外地。晚上,他的生活不再是他的生活。
那天晚上半夜,她迷迷糊糊看到客廳亮著燈,還聽到爺爺奶奶翻東西的聲音,就出來看了看。我媽壹直抱著頭躺在沙發上,喊著頭疼,我爺爺奶奶在櫃子裏找藥。當他媽媽讓他打120時,他恐懼地撥通了電話。那是他第壹次打120,又怕又慌。爸爸在地裏根本回不去,奶奶趕緊叫叔叔。沒多久,我叔叔開著救護車來了。他們到達了醫院。
半夜急診室裏沒有多少醫務人員。壹位醫生問他的媽媽怎麽了。正好她的假發在邊上,醫生就問她怎麽了。她媽媽猶豫了壹會兒,看著他說“肺癌”。
那壹刻,他的心猛地壹跳,什麽,癌,怎麽會是癌,怎麽會是癌,不就是肚子疼什麽的嗎...當時他全身壹慌,渾身發抖,卻沒時間去想。他得趕緊去醫院,去壹個又壹個辦公室,安慰媽媽不要難過。
我陪我媽拍了個腦部CT,然後就住在病房裏。我陪著壹直哭了壹夜的媽媽,心裏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天亮了,結果出來了。醫生把他叫到辦公室。“給妳爸爸打電話,讓他趕緊回家。妳媽最多三個月。”“妳多大了?該懂事了,替媽媽分擔痛苦……”
他沒有聽懂醫生後來說的話。他滿腦子都是“不到三個月”。“哦,我的上帝,上帝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才18歲。沒有媽媽我活不下去。我媽媽這麽年輕漂亮。她是這樣壹個善良的人。她為什麽要這樣對她?她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他蹲在醫院的角落裏哭泣。他這麽大經歷的最大挫折就是考進了前五。另外,他在哪裏經歷過什麽大風大浪?
擦幹眼淚,他走進病房,握著媽媽的手,安慰媽媽說:“媽媽,沒事的,妳會慢慢好起來的。”隔壁病床上的壹個老太太告訴他,她病得這麽厲害,說明她得了絕癥,看起來筋疲力盡。他惡狠狠地看了她壹眼。我不管妳是什麽老人,我不想在這個時候尊重老人。我只想要我媽,我想要我媽健康的活著。
中午的時候,我姑姑從她醫院調了壹輛救護車,把我媽送到了腫瘤醫院治療。這個時候他才知道,早在5438年6月+去年10月,他媽媽就確診了癌癥,他的父母和姑姑都知道了。為了讓他對高考放心,他們保密,什麽也不問。爸爸壹直定期帶媽媽去醫院化療,時間正好是他在學校的壹天。這只是他們的好意。他知道已經太晚了。
當我媽的肺癌被查出的時候,已經是晚期了,很不幸,我媽得了最嚴重的壹種肺癌——小細胞肺癌,幾乎沒有存活率。我搜了家裏所有的治療方法,但是偏方,化療,放療...最終沒能熬過醫生給的壽命——10個月。
其實我媽的病情在他高考前的幾個月控制的很好,似乎也看到了好轉的跡象。他高考完,她突然崩潰了。醫生說她母親的情況純粹是精神上的。為了不耽誤他的檢查,她以頑強的毅力抵抗疾病的折磨。而在他考完試後,她放松了那種緊張,讓身體的防線崩潰。“媽媽,對不起,妳太愛我了。”
接下來的兩個月,我媽壹直在醫院和家之間來回奔波。偶爾媽媽身體好的時候,他們會選擇回家休息,不然就壹直住在醫院裏。在那兩個月裏,他厭倦了聞醫院裏的消毒水。他也看過好幾次隔壁病房病人的死亡,聽過無數病人抱怨不公。那兩個月,他看到了醫院的溫暖和冷漠。
媽媽最後壹次離家去醫院的時候,好像又多看了幾眼這個溫暖的小窩。誰也沒有想到,她再也沒有回來。
這幾天,我媽記憶力下降的特別快。爸爸剛出去走親訪友,媽媽在念叨怎麽出去這麽久不回來了。媽媽生病的消息壹直瞞著除了我最親的人以外的所有人,所以最後來探望的人還是那麽多。他聽過很多次“上次見面還好好的,怎麽能說不呢?”妳怎麽知道和壹個人的見面可能是最後壹次,或者是永別?
她媽媽走的前壹天,她看起來特別好。他們很高興地認為她的母親會好起來。壹位90多歲的老奶奶似乎更常看到這種場景,知道這就是所謂的“死光”,但也沒有多說什麽。我媽好像感覺到了她的身體狀況,當天就催促她最信任的阿姨和月經給她買壽衣。
那天,他像往常壹樣去醫院陪母親,下午也像往常壹樣回家。
晚上,昏睡中的他手機響了,叔叔打來電話,叫他穿好衣服下樓,帶他去醫院。在去醫院的路上,他呆呆地看著車窗。況且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該做什麽。他害怕他會認為。十分鐘的車程相當於開了壹年的車。
在去二樓的路上,我在樓梯上看到了來月經的舅舅和家裏的長輩。為什麽他是最後壹個?我爸在門口說:“妳媽快不行了,妳再去看看。”
當他走進病房時,他母親已經沒有了呼吸。她穿著月經為她選擇的裹屍布,她非常喜歡它。她壹動不動地躺在那裏,因此她的瘦臉變得浮腫而蒼白。他喊媽媽,媽媽,媽媽...但是他還是不能給她回電話。
從那壹刻起,他再也沒有媽媽了。
從那壹刻起,他的生命不再完整。
從那壹刻起,他的生活總是有缺陷。
從那壹刻起,他成了壹個沒有母親的孩子。
從那壹刻起,他的生活完全改變了。
他母親葬禮的幾天後,他在壹個不同的地方開始了他的職業生涯。後來他有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母親,有了新的家庭成員,過上了和以前不壹樣的生活。
生活壹天天好起來,他卻再也沒有媽媽了。以後的每壹個悲喜交加的日子,都不再有媽媽的陪伴。
世界上只有媽媽好,有媽媽的孩子就像珍寶。
然而,從今以後,所有的愛和所有的思念都屬於那片黃土。
珍惜身邊的每壹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