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看了詩人西川的詩《在哈爾吉爾看星空》，壹時間模糊的記憶被詩挑起清晰。反復吟誦之後，我漸漸明白，即使哈爾吉爾是我成長旅途中的過客，我也應該用文字來祭奠承載著我青春的袁野。
我瞥見了騎著馬的路人，但短暫的記憶使我回到了哈爾吉爾。詩人西川寫道:“有壹種妳無法控制的神秘/妳只能扮演壹個旁觀者的角色/讓神秘的力量/發出信號/從遙遠的地方發出光穿透妳的內心/就像今晚，在哈爾吉爾/在這遠離城市的荒涼之地，在青藏高原/壹個蠶豆大小的火車站旁/我仰望星空/這壹刻，河水寂靜無聲， 鳥的翅膀很薄/草朝著星星瘋狂生長/馬忘記了飛翔/風吹空了夜晚，吹著我/風吹了未來，也吹走了過去/我變成了某個人，壹個房間/壹個點著油燈的簡陋的房間/還有這個簡陋的房間冰冷的屋頂/億萬英尺的星星。
這首詩寫於1980年代。30年後，如果妳去過哈爾吉爾，妳可以從詩中回憶起哈爾吉爾蔚藍空曠的天空，也可以想起妳在齊踝高的草原上奔跑的日子。現在很多人都說哈爾吉爾已經不再是壹個簡單的地名，而是成為了壹個遙遠的精神家園，有著蔚藍的天空，深邃的夜空，是壹代人追求的空間。這樣說沒有錯，但當妳走進青藏高原的每壹個角落，獨自在夜空中，妳會有壹種接近詩人西川的心境，或抒發夜空的深邃，或抒發內心的純凈，或感嘆自己的渺小。海子當年在德令哈寫下了家喻戶曉的《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詩人昌耀也留下了許多影響深遠的詩篇。
今晚，我踩著記憶，再次走進哈爾吉爾，卻背不出我和哈爾吉爾之間的壹首詩。我苦澀而不完整的記憶讓我成了壹個苦澀的歌手。我想象著，如果時光倒流到三年前，我會獨自站在哈爾吉爾的夜空下，我和哈爾吉爾之間留不下壹些詩。我清楚地記得，在沒有電的工地上，我幾乎每晚都會走進哈爾吉爾的夜空，凝望星空，默默佇立，但事實證明，我什麽都沒留下，因為我不是詩人。我走進哈爾吉爾，是因為高考後腦子裏閃過經濟獨立的念頭，也有掙脫束縛，追求自由的成分。
在哈爾吉爾，我不是詩人，背誦浪漫詩歌與我無關。
在哈爾吉爾，我跟著五叔，扛著鐵鍬，穿著反光工作服，去嘗試父母的艱辛？？唯壹和紙筆有關的，就是每天晚上把每壹筆血汗錢都要收編到懷裏，準確的統計給吳大爺和他自己。
在哈爾吉爾，我是壹名農民工。
走進哈爾吉爾
高考結束後，我在家很無聊，於是有了經濟獨立的想法。有壹天，我跟爸媽提了出去打工的想法，被爸媽壹致反對，因為我媽怕我在工地吃虧。從小到大，父母在我和弟弟讀書的時候，從來沒有要求我們做其他的事情。甚至在我父母工作的時候，他們也督促我和我弟弟學習。當時討論出去工作，反對也可以理解。被反對後，我經常談起這件事，壹有時間就去見父親，告訴母親。大概過了兩天，父親勉強給五叔打了個電話，五叔告訴了我行程。第二天早上，我去了省城，坐車去了哈爾吉爾。
那是我第三次去省城，知道自己即將進入壹個陌生的地域，卻異常平靜，可能是不想讓父母擔心，同時也證明了自己獨立的能力。我父親告訴我在省會哪裏下車，我可以看到汽車站。他還說，如果我買了票，就待在候車室，不要亂跑。那天，我買了票，要在候車室等至少五個小時，就叫上同村在省城工作的玩伴，按照他們說的路線坐車到了目的地。但我像無頭蒼蠅壹樣顛簸，更像大雁壹樣孤獨無助，走進熙熙攘攘的人群，覺得自己身上有種異樣的神情。那種眼神給了我壹種感覺，是以後看郁達夫的小說《沈淪》才深深感受到的。找到同村的玩伴後，我在被村裏人戲稱為“西寧大麥溝辦事處”的地方休息了壹會兒，然後就匆匆趕往駐地。最後，當我跌跌撞撞地趕到車站時，已經過了發車時間五分多鐘，但我還是如願地上了去哈爾吉爾的車。
《西遊記》裏的車，過了湟源縣城不久，車窗外的景色已經從農耕文明變成了遊牧文明。我斜靠在座位上，感受著越來越多的藏族風情，身著藏袍的藏族同胞，成群的牛羊，草原上零星散落的蒙古包，這壹切都讓我這個初來乍到的人感嘆不已。當我到達哈爾吉爾時，天已經黑了。在夕陽的余暉中，我在這個陌生小鎮的街道上踱來踱去，等待吳叔叔把我從恐懼和無助中解救出來。
回到工地，在燭光下的廚房裏吃了壹碗熱氣騰騰的面條。吃完飯，我走出廚房，走進漆黑的夜空。天空像潑灑的墨水。慌亂中，我失去了腳步，差點摔倒。房間裏兩根蠟燭相映成趣，但墻上黃豆般的火苗的影子卻被放大了許多倍。有微風時，火焰搖曳，影子變空。住在房子裏的其他人都屬於兀術的村子，他的父親是從鄰村收養過來的。按輩分，我應該叫叔叔。當他進入房間，走到鋪位，他開始聊天。九點鐘，門外傳來壹個粗啞的聲音，聲音嘶啞地說:“明天，三點鐘起床。”因為房間太暗，我沒有看清他的臉。後來才知道他是隊長，來傳達通知的。奔波了壹天，我在父母的鼾聲中悄然入睡。
剛到哈爾吉爾的時候，我只能用壹個黑字來表達我的心境。淩晨三點鐘，我被船長急促的哨聲吵醒。起床後還是覺得黑。早餐饅頭煮好了。淩晨三點，壹個饅頭真的難以下咽。吳叔叔勸我多吃點，然後背壹兩。吃完後，隊裏的人都沖向了考勤車。那是壹輛老舊的小巴，但是定員20多人的車，經常拉50多人。如果擠不進公共汽車，他們只能這樣做。
七月的高原，寒冷依舊。雖然穿著毛衣坐在公交車裏，但還是凍得瑟瑟發抖，而“擡後備箱”的工人們只能縮緊身子蜷縮在帆布車棚下禦寒。窗外的夜色覆蓋著遠處的草原和雪山。雖然手觸摸不到的風景在零下的溫度裏，但平靜朦朧的美越來越美。遠處的天空下，依稀可以分辨出山形，薄霧壹般是白色的，是雪。星星稀疏分布，幹凈明亮，給人壹種觸手可及的感覺。汽車行駛在草原上。壹開始，窗外的風景讓我呆滯了很久。無意中註意到車裏有個煙頭被工人當血吸了。突然發現車內有二三十個紅點在晃動。車子行駛了近壹個小時，才到達熱哈支線的某地，近壹個紅點亮了起來。
工人的劣質香煙以非常不和諧的音調出現在夜空中。在宗族制度下的鄉村習俗中，紅會俗稱為慶典，是壹種熱烈的調子，是壹種紅色的喜字，是白事之後的紅事。但是，在法律制度下，紅色雖然醒目，但總是起到警示作用。交通的紅燈，生活的紅燈，壹個個震撼著我們的生活。在哈爾吉爾的‘夜晚’，工人們習慣用香煙來打發時間，但我的思緒在紅色和白色事件之間徘徊。我還在壹個紅色煙頭的意義上徘徊，警示生命倒計時離開，還是慶祝生命統計壹直活著的那壹天？
哈爾吉爾給我的第壹印象是，他把自己置身於無邊的黑暗中，而我則處於壹種不斷驚嘆和遐想的狀態。在別人眼裏，我和哈爾吉爾是陌生人。只是這種陌生感不到壹個月就悄然逝去了。雖然呆了短短的壹個月，但是開闊了眼界，認識了壹些人，給他們留下了美好的回憶，努力克服五叔背後父母的艱辛？？同時也體驗了人生，收獲了壹些感悟。
哈爾吉爾的工人
如前所述，我對Hallgeir的第壹印象是無邊的黑暗和陌生，而接下來壹個月陌生感的消失，在我看來，與很多工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我和工友們短暫的生活只是把哈爾吉爾抽象的形象具體化了，壹點壹滴都是哈爾吉爾記憶中的血和肉。讀西川的《在哈爾吉爾看星空》，首先想到的是幾個工友，比如老尹，“受傷的帕爾”，壹個娃娃，壹個大灣老人，小二等等。我仔細回憶了三年前在哈爾吉爾的日子。雖然他們的形象被清晰的呈現出來，可惜我不認識他們。其中，父親村裏只有幾個叔叔每年回家都能相見，其他的都只是虛幻的人物。我今天唯壹能做的就是用語言來懷念他們。
工友老尹，四十歲左右，眉毛突出，濃黑的眉毛，身高不占優勢，但身體結實，手指有點缺陷。他的左手拇指不能屈伸，但完全不影響生活。他黝黑的皮膚壹眼就能看出他的生活很艱辛。來哈爾吉爾工作的前壹年，他被介紹到鄰縣的壹個村子，照顧別人的寡婦，承擔起家庭的重任。後來據父親說，老尹經人介紹被妻子收養了。
老尹火大對工作樂觀踏實。我和他從頭到尾都是壹個組的。第壹天我幹完活後，他問我能不能吃東西，然後他告訴我，他的身體和我年輕的時候差不多，在外面跑了幾年後變強壯了。我記得他說80年代冷庫卸貨的時候每天都有大魚大肉。他的眼睛明亮，他的聲音會增加。從他的描述中我能想到他令人羨慕的生活。還有壹次，他告訴我，他是他們村第壹個穿西裝的人。回到家，我急忙向父親求證。我父親對這件事沒有印象。也許只有發生在他身上，這樣的事情才會產生如此深遠的影響。老尹說這話的時候，我是半信半疑的，但在父親未能證明之後，我就相信了。無論大事小事，大家都是第壹次印象深刻。
後來在11春節期間，遇到了回老家的老尹。因為老尹在哈爾吉爾特別照顧我，所以我們壹見面就很興奮。我們握著手，相互寒暄。聊天中，我們聊到了我和老尹是怎麽湊錢買感冒藥的。本來工地上給我配了點藥，感冒了就不用去鎮上買藥了，但我就是去了工地幾天，也就是在這期間我和老尹都感冒了，打了兩天硬仗。不僅感冒沒好，還頭疼流鼻涕，只好去找工地上的會計要點錢。老尹空手回來，罵會計是驢，可我才幹了幾天，連會計也是。至於買什麽藥，他就不用說了。在我生活的這片土地上，每個人都通過服用安乃近和安乃近來治療感冒，壹人壹片。吃完飯，熱炕頭上出了汗，感冒基本好了。我去鎮上買藥，兜裏揣著老尹的壹塊五毛錢。我壹邊走，壹邊打算買幾片安乃近和安乃近。到了藥店後，因為覺得鼻子嚴重，就花了壹塊。我回來後，藥只治了壹次感冒就離開了我們。這樣快速的效果在我之前的感冒中從未出現過，我和老尹都把這種神奇的效果歸功於我們共同出資。聊天的時候，老尹給了點手裏的瓜子。我拿瓜子的時候明顯感覺到手裏有余溫，和我剛握老尹手的時候壹模壹樣。
兩個年齡相差近30歲的人，相互關心體貼，聊著他們在北方寒冬的哈爾吉爾的日子。其實說起來，老尹這個匠人，還是我爺爺，不過沒必要叫他老尹，因為老家人說“爺爺和孫子是同壹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