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紫告訴我,她剛剛做完膽結石手術,正躺在醫院裏。她非常想念她的母親。如果她媽媽在的話,她現在就不會壹個人在醫院了,可惜她不會再有機會了。
我想屏幕另壹端的她已經淚流滿面了。想念壹個人到極致是壹種什麽樣的感覺?冰上有火,火就化,冰化了火就滅了。所以,說不準。
葉子的母親在她十八歲時突發腦溢血去世。那是我第壹次看到葉子哭得這麽傷心。她蹲在角落裏,把臉埋在膝蓋裏,肩膀因為抽泣不停地顫抖。我走到她面前,準備說些話安慰她。就在話到嘴邊的時候,耳邊傳來壹聲低語,“我不會再哭了。”我不知道她是對我說的還是對她自己說的。我只是看到,說完這句話,她慢慢站起來,用手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轉身離開。
我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有點難過。有些人不得不被迫長大。
後來,葉紫高中畢業,去了廣州旅遊。我問她為什麽離家這麽遠。她說她家裏除了空房子什麽都沒有。母親去世後,父親外出打工,現在這個曾經充滿歡聲笑語的家庭只剩下她壹個人。這個她長大的地方,再也沒有任何留下來的理由。
她說,剛到廣州的時候,看著城市夜晚的霓虹燈,寬闊的馬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交織而動,有點激動,但更多的是孤獨和找不到歸屬感的失望。
她壹直以為自己很堅強。母親去世後,她可以壹個人面對洶湧的思念,壹個人收拾行李去陌生的城市,壹個人去醫院做手術,忍受肆無忌憚的孤獨。然而,當鋪天蓋地的孤獨感在深夜席卷而來時,我還是想痛哭壹場。
我們總以為時間可以撫平內心的傷痛,但累積的悲傷終究會逆流而上。
兩個月前,我爺爺去世了。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大腦壹片空白,整個人徹底懵了。仿佛那個陪伴了我20多年的人就這樣走了,我連看他最後壹眼的時間都沒有。我努力忍住眼淚,擡頭硬生生逼回去,但無濟於事。只是躺在床上,讓淚水從我的眼中滑落。
曾經看到過壹句話“親人離開的那壹刻通常不會讓人感到難過,真正讓妳感到難過的是打開冰箱的半盒牛奶,窗臺上被風微微拖曳的綠色籃子,床上悄悄疊好的被子,還有半夜洗衣機發出的噪音。”
真正的悲傷不是淒痛,而是突如其來的淚水。
這幾天,我總會想起些什麽,櫥窗裏的綠蘿,床上的娃娃熊,院子裏的櫻桃樹。有結果嗎?爺爺把那盆綠蘿放在我的窗前。他總說我房間綠色少,沒有活力。那個公仔熊是他送我的成人禮物,我罵他送我這個。他說他希望我永遠不要孩子氣。想到這裏,我心裏好像有壹種說不出的滋味。胃裏有壹股苦澀的味道在翻騰,不停的幹嘔,喉嚨有點沙啞,想哭,但又哭不出來。
我以為他可以等我長大,畢業,工作,在這個城市立足,即使我現在壹無所有。
但有些人,有些事等不及,在妳轉身的那壹刻就已經離開了。
小時候,我們總想快點長大,卻從沒想過長大是以失去為代價的。
據說半夜哭的人,壹生絕望孤獨。他們選擇在深夜獨自哭泣,因為沒有人願意把自己活活剝皮,然後血淋淋的扔在別人面前。
我曾經問過葉葉,既然他覺得很累,為什麽不回來上班。她說,在北上廣這樣的城市,即使壹無所有,也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而我的家鄉卻沒有這樣的機會。
只要妳知道自己想去哪裏,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哪怕是壹個人也沒關系。
左耳有句話,“也許人生就是壹場練習,練習想妳,練習為愛負責,練習失去。”
這輩子我們會遇到很多次,會有壹些人陪我們走很長的路,但還是要揮手告別。我不忍心放下壹些人和事,因為我太舍不得放下。我壹松手,就會覺得傷口像被撕裂壹樣,讓我心疼。
後來,我們開始習慣壹個人吃飯,壹個人逛街,壹個人去醫院,壹個人去旅遊,壹個人做很多事情。半夜我們還是會哭,只是早已習慣了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