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在叫,春分時地是幹的。”春天是甲蟲的世界。每當冰雪融化,地面溫度升高,最先感受到春天氣息的就是這些小甲蟲。當雪的殘余被揭開時,磕頭的昆蟲會驚慌地散開,匆忙逃命。草芽壹鉆出土地,壹群群大大小小、五顏六色、奇形怪狀的甲蟲活躍起來,有的在空中飛來飛去,做著飛行練習和表演;有的在地上爬來爬去,像裝甲車、坦克攻城;有的爬上草地,伸個懶腰,懶洋洋地曬著太陽,悠閑地享受著春光;有的開始努力,扛建材,築巢,做愛,養孩子。花開了,吸引蜜蜂“嗡嗡”地采粉釀蜜,吸引蝴蝶翩翩起舞,當然也吸引各種顏色的甲蟲。金龜子和祖母綠都是,笨拙地起飛滑行,掉進花蕊裏就不想出來了。他們真的是“好色之徒”握住樹枝,搖晃它們。“劈裏啪啦”像下雨,都被震到地上了。它們不會立刻展開翅膀飛走,而是躺在地上裝死。我們都把這些可笑的家夥抓到瓶子裏,帶回家餵雞。直到兇猛的公雞和母雞站在他們面前,他們才感覺到危險,但為時已晚。雖然偶爾有聰明的逃脫,但大部分都成了雞的美味。那時候我們還不知道,雞吃了蟲子,雞蛋的質量會有質的提高。我們只知道給雞多餵蟲子可以省壹點糧食和蔬菜,那時候比黃金還珍貴。
當然,其他昆蟲也不會放棄這個美好的春天。全身長毛的毛毛蟲。摸摸它,它聳聳肩就跑了。穿著與樹皮同色的迷彩服,很難發現“粘樹皮”。爬樹的時候,只要妳光著腳感覺到腳下發軟,就不用問壹定是踩到樹皮了。那家夥看起來又兇又嚇人,誰踩上去都會毛骨悚然。綠色的身體包裹著樹葉,是壹只美麗的“虎紋蟲”,身上有白色的條紋和彩色的斑點。它肉多,溫順可愛,我們經常抓它來玩。但是不要抓錯了樹,辣椒作為壹個虎蟲。辣椒,比虎蟲小壹點的毛樹,壹不小心就會被蟄。妳必須找到蟄妳的家夥,把他的身體倒過來,用它的腸液塗抹被蟄的地方,止疼止癢。這種樹的辣椒的卵很漂亮,粘在幹巴的樹枝或者草棍上。它們很精致,豌豆大小,淺灰色的底色上布滿褐色的花紋,讓人想起古代官窯燒制的精美瓷器。這東西可以治小孩流口水。撿幾個,用火煮,把裏面的東西給流口水的孩子。據說效果很有效。好奇的我們曾經敲開它堅硬的外殼壹探究竟,只看到裏面蜷縮著壹棵小小的樹辣椒,白白的,壹動不動,非常可愛,沒有大人那麽嚇人。豆沙蟲,比虎沙蟲又長又瘦,光著身子嚇人,頭上有個獨角獸。不管妳摸它哪裏,它都會馬上醒過來,把頭朝妳扔過來。
還有頭上紮著兩條長長的大辮子的天牛,讓妳想起京劇藍調在舞臺上帥氣的羽毛和壹襲帶白點的黑色長袍。我們稱之為“抓半斤。”像他這樣的大力士在蟲群中很少見。用手提起它的兩條大辮子,然後讓它用兩排相對的爪子去抓石頭或土塊,這和鶴壹樣有趣。下雨前螞蟻搬家,大晴天屎殼郎滾糞球也很有意思,像各大體育比賽,可以幫我們打發很多無聊的時間。對了,還有“水牛”和“紡車”。水牛也有兩個長感官,和蝸牛壹樣多雨。紡車沒有水牛大,和屎殼郎壹樣大。它灰黑色的身體上布滿星星壹樣的小白點,飛起來像是旋轉的聲音,這大概是它得名的原因。來,抓住它,用墊子插進去。不要把這個紡車和紡車女孩搞混了。織女是蟬的別稱,也就是蟬,只有在三伏天才會有。她總是躲在壹棵高高的樹上,唱著“知了,知了”。那時候我們處於懵懂狀態,正是調皮倔強的年紀。不管我們能抓到什麽害蟲和益蟲,我們能抓到什麽就抓什麽。我傻,明知道藏樹爬不上去,也沒嘗過捕蟬的快樂。後來讀到“遠聲說話,不經秋風”這句古詩,我為之慶幸,覺得蟬這樣高貴的書生,絕對不可侵犯。
夏天,昆蟲和青蛙很多,在河流、池塘和稻田裏到處都是。要抓青蛙,就要等到漆黑的晚上下雨。那是青蛙舉行音樂會的時候。老人、年輕人、男的、女的、青蛙、癩蛤蟆都壹起出發了,躲在水邊的草叢裏,歡快地叫著“咕咕、咕咕”,壹首接壹首,情歌嘹亮動人。妳需要悄悄地靠近,不能有任何聲響,否則它們會跳進水裏,逃得無影無蹤。青蛙苗條漂亮,蟾蜍肥胖臃腫,讓人覺得不舒服。我們叫它們蟾蜍,背上長滿了大大小小的瘤狀丘疹,極其難看,聽起來也很粗糙。有壹句歇後語說得很形象:“癩蛤蟆跳腳背——別咬人,惡心死了。”據說蟾蜍,學名蟾蜍,可以入藥,但是對我們的孩子沒什麽用,所以沒人想抓。長得好看,聲音好聽的青蛙就不壹樣了。肉可以吃。這是壹種又香又美味的食物。大家都叫它青蛙,是大家爭相獵食的對象。北方人不像南方人那麽愛吃。只有倔強的孩子,才會在物資匱乏、營養不良的荒年,情不自禁地拿它當牙祭,就像青蛙的腿,放在火裏燒。因為對青蛙有好感,又膽小懦弱有同情心,所以從來沒吃過青蛙腿,雖然夥伴們都誇它有多好吃。我喜歡看青蛙跳水,嗖的壹下躥上幾尺高,在半空中劃出壹道漂亮的弧線,然後“噗”的壹聲跳進水裏,消失得無影無蹤。現在看跳水比賽,經常會想起那些青蛙優雅的姿態,輕盈而富有爆發力。有壹種青蛙特別有趣,我們稱之為“氣筒”。抓住它後,讓它的白肚皮朝上,用小樹桿輕敲。過壹會兒,它的肚子就會氣得鼓起來,像鵝蛋大小的白球,久久不能復原。
在炎熱的天氣裏,最引人註目的昆蟲是蜻蜓。蜻蜓像飛機壹樣成群地在天空中自由飛翔,我們稱之為“瑪瑯”。它們飛的時候很舒服,很悠閑,這讓我們很嫉妒,所以我們想盡辦法去抓它們。找壹根又長又直的吸管,用細長的柳條在吸管壹端的兩側對稱安裝兩只大耳朵,然後把蜘蛛嚇跑,把蜘蛛網纏在大耳朵上,做壹個斜眼網,很好的捕捉蜻蜓。在蜻蜓群中揮舞幾下後,蜻蜓只要粘在蜘蛛網上就會被粘住。他們越掙紮,粘得越緊,無論如何也逃不掉。沒有網也沒關系。找壹根刺,最好是棗枝,枝幹密集。在蜻蜓密集的地方跳舞,蜻蜓會因為躲閃不及而掉下來,不用掃院子裏的大掃把。女生比較文明。他們通常徒手抓住它們。蜻蜓飛累了,就站在籬笆上、枯枝上、大蔥尖上休息。北方荷花少,難見“蕭何只露尖角,早有蜻蜓立頭上”的詩情畫意。雖然蜻蜓的頭上幾乎全是眼睛,但它實際上有壹個盲點。女孩躡手躡腳,屏住呼吸,躲在蜻蜓身後,兩根手指悄悄靠近蜻蜓。蜻蜓還沒來得及反應,她突然壹個動作,抓住了它們薄紗般的翅膀,而且能抓到很多。晴天的中午,毒辣的陽光燦爛地照耀著大地,我們腳下的沙子滾燙。我們總能享受與這些飛行精靈戰鬥的樂趣。
郁郁蔥蔥的農田是昆蟲的天堂,當然也是我們這些調皮孩子的天堂。大豆叢裏藏著大腹便便的蛞蝓,像穿著燕尾服的歌手,它們的歌聲堪稱夏日田野裏最動人的天籟之音。抓住它,用豆葉包起來,用雜草包起來,它想跑都跑不掉。帶回家,用高粱稈編個三角寶塔形的果果籠,塞進去,再餵點黃瓜,南瓜或者西葫蘆花。震撼過後,他們依然忘不了自己喜歡的歌唱事業,於是繼續在屋檐下、瓜棚裏或葡萄架上唱《果果》。不僅是孩子,成年人也喜歡在下班後抓幾只鼻涕蟲回家。有的人抓鼻涕蟲,往肚子裏塞幾粒豆子,然後煮了吃,解決問題。我從來沒有這麽殘忍過,所以直到現在都不知道燒鼻涕蟲是什麽感覺。
蚱蜢吃了它。在棉田和路邊的草叢裏,這種叫蝗蟲的大東西其實是壹種對農作物危害很大的害蟲。幹旱很容易爆發。都說蝗災很可怕,不亞於水災、旱災、風災。蝗災很可能與幹旱有關。從遠處看,它像壹團雲。幹旱期間正在看著雲霓的莊稼人以為上帝慈悲,會降下甘露,但當他們到達時,他們驚呆了。鋪天蓋地的螞蚱,像烏雲壹樣,掉進了被Hiderigami折磨了很久的耕地裏,“吱吱”地響成壹片。再看到的時候,可憐的莊稼已經沒有了枝葉,只剩下壹桿光禿禿的,壹春八夏的辛苦付之東流,連種子都收不到了。所以鄉下人對蚱蜢自然是敵視的。近兩年,內蒙古草原發生大面積蝗災。當地人從四面八方空運大量土雞到草原上對付蝗蟲,效果顯著。我們小時候抓蚱蜢主要是為了餵雞。那些和我們孩子壹樣餓的雞看到螞蚱,臉通紅,眼睛發綠,腳在跳,翅膀在撲,喉嚨興奮的發出“咯咯”的聲音,金喙如劍。就那麽壹次,張狂的螞蚱死了,然後脖子壹伸,嘴巴壹張。偶爾我們也會吃東西,拿起大螞蚱扔到爐子的灰燼裏,房間裏立刻飄散著炸蝦誘人的香味。
還有螳螂,我們稱之為刀螳螂,和螳螂大小差不多的桿鉤。燒起來也很好吃。別看螳螂平時趴在瓜菜苗上,用兩把鋸齒大刀張牙舞爪。挺嚇人的。只要妳從它背後伸出手,捏住它細長的脖子,它就只能是個囚徒,雖然它狂舞著兩把鋸齒刀,拍打著翅膀。扁擔上的鉤子沒有螳螂那麽嚇人,而且沒有武器,攻擊性不強。它的兩條後腿特別長,彈跳能力很強。發現危險,壹個高高躍起,跳到樹葉裏三兩下就不見了。所以要抓扁擔鉤,要提前量,手掌並攏成半弧形,蓋在它可能逃脫的地方上方。它壹跳起來,就打在妳的手掌上,逮個正著。抓到螳螂後壹刻也不能放松,否則會被它的鋸齒刀割傷,或者被它逃脫。但是,扁擔上的掛鉤就沒有這些擔心了。妳可以和它玩壹會兒,抱著它的腳,讓它懸在空中。它拼命想擺脫妳的手指,所以壹直在半空中跳。膝關節如彈簧,有跳高、舞蹈之美。螳螂、桿鉤多見於夏末秋初,尤其是初霜過後,瓜菜苗開始雕謝,漸漸失去藏身之地,西風送來微微寒意,翅膀、爪子開始僵硬。這是抓他們的好時機。螳螂依靠它鋒利的鋸齒大刀。壹開始,它想和妳競爭。當它看到妳靠近時,它立刻站了起來,舉起手中的鋸齒刀向妳炫耀。然後它把身體放平,伸出壹只角鬥士的手臂。鋸齒刀側身掃過,然後前傾,兩只角鬥士手臂和兩把鋸齒刀像鉤機壹樣向我撲來。看到這壹切都沒用,它突然轉身飛快地跑開了。
秋天,蟲子少了,但瓢蟲多了,大概是知道霜降來了,恐懼地爬著飛來飛去。瓢蟲在當地還有個好聽的名字“花姐姐”,那漂亮的花披風真的是妖嬈著女人。五星瓢蟲,七星瓢蟲,九星瓢蟲。鮮紅色、淺紅色、黃色。有很多種。據說有些是益蟲,有些是害蟲。我分不清它們,但我知道有些茄子和西紅柿的表皮上有難看的疤痕。大人說華姐咬了他們。我不討厭他們,也很喜歡觀察他們的行為。就像壹輛新漆過的漂亮的舊車,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我匆匆跑過樹葉。不知道什麽時候,它突然展開翅膀,從妳的視線中消失了。當然,妳不知道它去了哪裏,也不知道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做。最迷人的昆蟲是蟋蟀。“昨晚唱得停不下來,被震回夢裏了。”悲泣的“琴聲”直下耳膜,直抵人心深處,勾起妳無邊的思念,追憶故人,思念親人,為國思鄉,惋惜人生世態。那時候我們還小,不懂愛情,所以沒有患相思病。否則,在寂靜的夜月光的深處,蟋蟀從地下傳來。這也難怪,即使是嶽飛這樣偉大的丈夫,聽到這個消息也會感到悲傷,無法擺脫悲傷。唐代詩人羅的詩生動地描述了這種令人不寒而栗的聲音是如何引起共鳴的:“蟬在西方歌唱,叫我在我的牢房裏堅定不移。然而,它需要那些黑色翅膀的歌聲,來打破壹個白發蒼蒼的囚犯的心。他的飛行穿過重重迷霧,他純凈的聲音淹沒在風的世界裏。誰知道他是否還在唱歌?誰還會聽我的?. "
當然,蛐蛐的叫聲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更不用說其中的苦澀和悲傷,只是因為聽者的心情。對我們無憂無慮的孩子來說,蟋蟀的聲音很奇怪。寂靜的夜晚,嫦娥高懸,月色如水,涼風習習,夏日的燥熱壹掃而空。經過壹天瘋狂的玩耍,我筋疲力盡地躺在炕上,身體清爽,心靈美麗。恍惚中,角落裏傳來蟋蟀的叫聲,就像壹首美妙的催眠曲。我真不知道世界上還有什麽聲音能比得上蟋蟀的叫聲。蟋蟀俗稱蛐蛐,如果用擬聲詞來形容它的叫聲,大概是最貼切生動的了。蛐蛐不僅會彈鋼琴,還是壹個勇敢的戰士。到了清代,八旗夥計開始鬥蟋蟀,至今仍在壹些地方流行。據說壹只好蛐蛐能賣到幾萬元,導致壹些人整天挖磚瓦,鉆進草窩,像尋寶壹樣抓蛐蛐,甚至有人做起了蛐蛐養殖生意。其實世界上很多東西,壹旦摻雜了利益因素,就沒有浪漫之美了,自然更好。我寧願保持秋夜的寧靜,聽蟋蟀自己彈琴唱歌的表演。
小時候不懂事。我“殺死”了很多昆蟲,來滿足我對文字的渴望和固執的玩耍,對大自然造成了很多破壞。現在想起來,心裏有些忐忑。當然,也不能全怪。今天的孩子有數不清的遊戲,數不清的玩具,當然還有數不清的沈重的課業負擔。偶爾他們可能會對壹些蟲子著迷,但誰會像我們壹樣把蟲子當成整個童年的主要玩伴和玩具呢?
現在,當我長期被困在鋼筋水泥的城市裏,被夢幻炫目的霓虹和嘈雜的音樂弄得耳朵發腫,大腦疲憊的時候,我總會深深懷念家鄉和孩子們的美好時光,那壹望無際的田野,那壹望無際的綠色窗簾,那誘人的炊煙,那給了我無限快樂的蟲子。有壹天我在看書的時候,看到了這樣壹段話:“如果我身邊有壹些昆蟲的聲音,比如《聽蛙聲》裏的蛙聲,‘油蠅在菜地裏唱歌。“油蠅的聲音,或者蟬和蟋蟀的聲音,會是什麽樣子?自然不用說,舒服得像仙女壹樣。其實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已經很久沒有蟲鳴了。我們真的需要壹些昆蟲的聲音和壹些自然的聲音來滋潤我們荒蕪的心。”燕娟又想,忽然覺得心田好像真的隱約聽到了熟悉而親切的昆蟲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