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不喜不悲的人能當得大喜大悲，也只有無所謂得失，不等待回音的人，能攀上人生的顛峰。
——題記
陰天，悶熱，坐在開往上海的火車上有些昏昏欲睡，疲憊如海潮般壹浪浪襲來。空氣仿佛遊遊停停，混沌的意識迷迷離離，壹絲壹絲從身體遊走，恍恍惚惚間就那麽頓入了夢境……是那個糾纏了我許多年的夢，那個攥著我的手緊緊不放的夢，那個濃得怎麽也化不開的夢……我的破舊的布鴨子，我的骯臟的白色百褶裙，我的畫滿雲朵的照片……所有已失去的，我珍愛的，在這半睡半醒的瞬間驀然回歸。是誰的手再壹次輕柔地撫摸著我的臉，粗糙的，溫暖的，擱著無法穿越的時光送我離開……
我是壹個喜歡哭泣的孩子，長得很醜，很醜。
奶奶說我從壹生下來就帶著壹張憂傷的臉，她在看到我的第壹眼就無法遏止地流下淚來。她說我是不小心隕落到凡間的精靈，勢必傾盡壹生去尋找那壹條回家的路。可是，可是奶奶，童話裏的精靈都是優雅美麗的，它們笑靨如花，它們燦爛過清晨的第壹縷陽光。而我呢？如此醜陋，如此破敗。我的天空，是永遠的陰霾。奶奶笑了，伸出溫暖的手掌撫摸我流淚的臉。她說我親愛的寶貝，妳是純潔和溫柔的，妳心地善良，妳清澈過納木措最深最藍的湖水。慈祥的奶奶啊，妳無需編造善意的謊言，這如果就是我的命運，我又有什麽辦法不安然接受……
幼懵
有壹種記憶如打過的疫苗，在發生的最初並不疼痛，但是隨著時光的推移，疼痛會愈來愈近，淡淡的，似有還無，卻讓妳忍不住想擡手撫慰心口。
四歲那年我被送入幼稚園，同很多孩子壹樣，我用盡所有的力氣放聲大哭，扯著爸爸的衣角死死不放。我害怕那些孩子對我的指指點點，我討厭小阿姨鄙夷的眼神。可是爸爸還是殘忍的扔下我獨自走了，那是我記憶中的第壹次離別，我曾經安靜的生活也隨著爸爸的背影壹起離開。
我壹個人站在教室外邊的走廊上壹直壹直哭，哭得撕心裂肺。很多人經過，沒有人停下腳步來安慰我。我偷偷看了壹眼小阿姨，她正用壹條鑲著美麗花邊的小手絹為她懷裏的女孩擦眼淚，那個女孩可真漂亮，就像畫冊裏的安琪兒。我被她迷住了，於是在她轉過頭來看我的壹剎那，我努力地朝著她笑。只是當時的我並不清楚，這笑原比哭更可怕，致使美麗的安琪兒哭得更加厲害。小阿姨看了我壹眼，便抱著安琪兒走進教室，順手關上了那扇厚厚的橡木門。後來我哭累了，就蹲在地上聽聲音，聽屋裏孩子們的笑鬧聲，聽各種鞋子走過地板的吱嘎聲，甚至還聽見了風過樹葉的沙沙聲……不知過了多久，小阿姨開門讓我進去，很多雙眼睛壹起盯著我看。安琪兒大聲叫到：“就是她！就是她！”她身邊的男孩兒開始大笑，他說：“醜死了！都沒我家的小花貓好看！”於是所有的孩子都開始笑，教室裏亂做壹團。也就是那壹天我才知道，我原來如此醜陋。所以我記下了：我長得醜，很醜。
因為長得醜，小朋友們不跟我玩，因為長得醜，小阿姨從來不抱我，因為長得醜，我遺失了許多在那個年齡應有的樂趣。
我記得教室的角落裏有壹個很大的格櫃，那裏面有很多玩具，有彩色的積木，有打鼓的小熊，有噴水的大象……還有壹個金發碧眼的洋娃娃，妳讓它坐起來，它就睜大眼睛看著妳，妳讓它躺下去，它就乖乖地閉上眼睛睡覺。我很喜歡它。所有的玩具都是小阿姨分發的，她會走到每壹個小朋友面前讓他們挑選自己心愛的玩具。可是這種自由選擇總是由漂亮的女孩開始，比如安琪兒，在醜孩子那裏結束，比如說我。並且在絕大多數時間裏，那個遊戲的終結者就是我。每次我都只能從幾乎空掉的紅色玩具筐裏拿出壹只難看的破布鴨子，因為那裏剩下的只有這只布鴨子。
我安靜的等著，等著小阿姨哪壹天會先走到我的面前，等著誰給我壹個機會讓我雙手捧起我那心愛的洋娃娃，那個會眨眼睛的洋娃娃。我固執地等了很久，也盈盈地期盼了很久。可是孩子的心是最經不起等待的，我終於感到累了，於是我閉起眼睛不再看我心愛的洋娃娃。別人安排了我的命運，我在選擇之前就已經沒有了選擇。
後來，在壹個滿是陽光的下午，命運終於向我妥協。我看著小阿姨端著滿滿的玩具筐朝我走來，那個美麗的洋娃娃躺在最上面望著我笑。小阿姨說：“挑壹個妳喜歡的玩具吧，”臉上掛著憐憫的表情。我定定地看著洋娃娃，然後伸出顫抖的手抓起它身下的舊布鴨子，緊緊摟進懷裏……布鴨子，布鴨子，咱們壹起走過的日子有多少？布鴨子，布鴨子，妳願意壹直陪著我玩嗎？就讓我們倆從此不離不棄吧。
小阿姨終於帶著復雜的神情離開，我不知道在那壹刻，她是否在自己的心底做著最真的懺悔。在那壹個瞬間，她是否有意停止對其他不幸孩子的無意傷害。不過這壹切都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她再也沒有讓我先挑玩具，再也沒有如此這般的在乎過我。於是我和我的布鴨子壹直相守，不離，不棄。當我升入高班的時候，布鴨子也因為過於破舊而被園裏新進的玩具排擠進了垃圾筒。我們又不得不開始了各自新的輪回。
所以說我是壹個有點古怪的孩子，越是年幼的記憶越是記得深刻，而這幼懵亦是我最深的記念，無法抹去，哀哀不散，它總在寂靜的午夜，把我從黑暗中驚醒。看月光從碩大的落地窗外直直地射進來，我總會想起我的舊布鴨子，想起那些幼年的蒼涼和孤單。
童傷
奶奶講給我聽的第壹個童話名叫《醜小鴨》，她說我就是裏面的那只小鴨，長大後自然會變成美麗的白天鵝。不是很相信，可是我記下了。
上小學了，我的相貌並沒有因為年齡的增長而有所改善，這張臉反而更加突兀，更加尖刻。隨之而來的也是更多的鄙視和嘲笑。漂亮的女孩像躲避瘟神壹樣地逃開我。調皮的男孩壹邊罵我做醜八怪壹邊裝勢用石子丟我。壹次，坐在我左邊的女孩不小心把鉛筆掉在我的小板凳上，於是我彎下腰拾起還她。她說謝謝，然後掏出衛生紙仔仔細細地擦了那支鉛筆好久。我想對她說，我想說我只是醜，我壹點也不臟，過了很久還是沒有說出口，我想她可能永遠不會也不願意明白的。
認字以後我翻看了很多的童話故事，那裏面的公主都是既美麗又善良的，可是為什麽邪惡的壞人都要長著壹張張醜陋的臉？難道美麗和善良壹定是雙生的姐妹，而邪惡與醜陋就永遠是孿生的兄弟？我合上書獨自流淚，我的心是邪惡的嗎，是嗎？
十歲的那個夏天格外悶熱，外出的媽媽從北京回來。除了美味的小吃和時髦的玩具，媽媽還特地為我帶回壹條制作精美的白色百褶裙。美麗的百褶裙，穿在身上涼涼的，會隨著我的步調不停地擺動。我穿著它去上學，路上有很多人盯著我的裙子看，以至於有那麽壹刻我竟然有些得意了，原來醜小鴨真的可以變成白天鵝。我信心滿滿地踏進教室，有幾個女孩子在略微驚愕之後開始低聲哭泣，她怎麽配穿這條漂亮的白色百褶裙，她怎麽可以……我努力爭辯，氣憤而絕望地爭辯，然而我所做的壹切非但化不開女孩的悲哀，換來的卻是哄堂大笑。後來就有男孩在下課時用鋼筆劃我的裙子，在午餐後把菜湯潑在我的百褶裙上。此時的我，除了哭泣，無能為力。
我美麗的白色百褶裙變得斑斑駁駁，我的心也開始斑斑駁駁。我的裙子已經沒有辦法再穿了，媽媽只好嘆著氣扔掉了它。事後媽媽去學校找了老師，老師強迫那些男孩向我道了歉。我知道她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如果還有下壹次，等待著我的仍舊是壹樣的結果，壹樣的命運。
我開始慢慢明白有壹些事情是不適合我去做的，那麽不如就壹直安分守己吧，最起碼我再不會給自己和別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了。如果有那麽壹天我真能化身為白天鵝，那時，那時我壹定會努力地去實現那曾經遙不可及的夢想。
雨落
歲月走過，鋪天蓋地，卻又稠密無聲。我的心裏下了壹場雨，雨落處，落紅點點，雨落盡，萬籟俱寂。
四歲開始，家人便開始失去保護我的能力。醜陋的外表帶給我的不僅僅是旁人深深的傷害，更是我自始至終都無法寬恕自己的缺憾。我在這傷害裏長大，在這缺憾裏學會隱忍。我無休止的放棄夢想，心靈在煙雨蒙蒙裏愈加空曠。於是在世人不屑的眼神中，我如畸形的樹木壹樣著了魔似的瘋長，順著命定的路線壹步壹坎坷地踏上了回歸的征途。
其實從我開始記事，媽媽就壹直教我如何去面對生活，因為我所要擔負的遠比同齡的孩子沈重許多。中學時代的我早已明白天生貌醜不是我所能改變的，我能做到的正是學會在心裏如何真正地淡開它，去珍惜其它的命運賦予我的活著的壹切。然而在這個如花的年齡，叫我如何可以淡去我這醜陋的臉，我忍著旁人的鄙夷和自己的不甘已太久太久啊。
我和大我兩歲的表哥同在壹所離家很遠的中學讀書，從我上中學的第壹天起，表哥就義不容辭地肩負起保護我的責任。於是每當有人罵我殘疾或者醜八怪的時候，總會有壹個人挺身而出，用武力提醒他們該怎樣去尊重壹個人。當然，有時候是他去教訓別人，有時候則是別人教訓他。在我生日那天，表哥送給我壹條手鏈，不是很貴，但是美麗別致。我說對不起我從來不戴這種東西，他說女孩都喜歡這種東西的所以妳也壹定喜歡，戴上吧。於是我無奈地將鏈子套在手上，表哥很是高興。就這樣，在那段時間裏我的小表哥盡了壹個年輕的哥哥所能盡到的所有責任，他教我如何保護自己，帶著我慢慢遠離悲哀，鼓勵我放開手去尋找自己的美麗。
壹年之後他搭乘南下的火車離開了家鄉，離開了我。他說他該去追求夢想了，以後的風風雨雨他沒有辦法再為我扛。我必須勇敢起來堅強起來，不要再以壹個弱者的姿態出現。縱然是受傷的小鳥也可以擡起頭驕傲地飛翔。妳是我引以為榮的好妹妹，總有那麽壹天妳也會像我壹樣地離去，去實現久違的夢想。
小表哥，妳是我心中未完的故事，是那首沒有彈完的曲子。不管妳是否從此音信全無，我都會好好的長大，好好的對待自己。
表哥離開後，那幫小混混開始不斷地找我的麻煩，終於有壹天那群桀傲的女生在放學的路上圍住了我。從小到大我都在學習忍耐，也從沒打過架。可是這壹次，我卻發了瘋壹樣的和壹群人對峙。拳頭雨點般的落在我的身上，我在這場必敗的鬥爭中揪住壹個人狠命地打，甚至抓緊她的頭發壹下壹下地朝地上灌她的腦袋。於是在我喪失掉意誌之前是她們首先放棄了我，並且丟下受傷的夥伴倉皇逃開。
睜開雙眼，媽媽坐在我的身旁，她痛心地撫著我的臉，我臉上的表情跟出生時壹樣的憂傷。媽媽說孩子妳為什麽不把壹切都告訴我，所有的苦媽媽會和妳壹起分擔。我點點頭就又在媽媽的手中睡熟了……“在這人世間，有些路是非要單獨壹個人去面對，單獨壹個人去跋涉的。路再長再遠，夜再黑再暗，也得獨自默默地走下去。”……媽媽我不要妳再為我分擔什麽了，生下了我，您已經承受了比其他母親更多的痛苦，這次之後我壹定會好好生活，我不會讓妳再為我嘆息流淚。
爸爸用勢力和金錢化去了學校的懲罰，我也因這場勝仗揚名校園。沒人再敢惹我，沒人再敢嘲笑我，這個打起架來不要命的醜丫頭。這荒謬的名聲是我無法拒絕的戰利品。而直至今日仍殘留在我手臂上面的傷痕，就是我那鬥爭的證明，亦是我不願意付出的代價。
當這場心靈之雨落盡之時，就是我兌現諾言的時刻。而現在，在這個如花的年齡，這場心雨終於落盡了。我拿出鏡子第壹次仔仔細細地端詳自己的臉。如此醜陋，如此堅毅。我放下鏡子雙手撫摸著這張臉，從今以後妳不再是我心中的那道傷，我要帶著妳好好生活。
雲湧
上帝說：金錢、地位、榮譽妳要什麽？
女人說：我要美麗！
而我，醜得心安理得。
步入高中的門檻，我呵護著我的心靈安靜地成長。漸漸明白感情其實只是壹朵雲，時常被風吹著亂跑，而理智卻是壹株樹，被風卷走的只是枯葉。我學會用良知看守自己的心靈，在歲月裏生出精神的鎧甲，守住我良知與隱忍的底線，也就守住了我心靈的安寧，守住了我人生的美麗。
因為願意坦然面對，所以在開學之初的自我介紹會上，我站在教室的講臺中央清清楚楚地告訴這些我未來的同學：我是長得醜，很醜，但是請不要叫我醜八怪或者殘疾，我算不上怪，不殘疾，並不骯臟，也不求憐憫。我只是以我必須接受的方式成長，我別無他法。不管諸位原不願意，我都會是妳們之中大多數人三年的學友。大家好。
有些人眼睛濕潤了，我想在這個年齡，我們各自都經歷了不多不少的心靈歷程，每個人都受到過這樣或者那樣的傷害，每個人的心裏都殘留著不堪回首的往事。但是人生的路，沒有為我們分擔的人，我們所能做的，只是背上行囊繼續我們的征途。
我的同桌是壹個活潑漂亮的雙子座女孩子，她和這個班級裏的很多人壹樣，因為我的坦然而對我產生好感。她帶我去爬山，帶我去看海，帶我回家探望她可愛的小狗卡卡。她問我為何手臂上會有壹道長長的傷疤，我就笑著給她講了我那次失敗的勝利。她說對不起我原本不該問的，我只是關心妳。我說沒有關系，並不是每壹道傷痕都不可觸摸，記刻下來的事情就算妳不去碰它，我自己還是會時常想起。
其實高中時代關註我的人有很多，但是他們的關註或多或少都帶著憐憫的因素，又或者其它的私人原因。表面上已經沒有了嘲笑，可是我仍然可以在無意間聽到關於我的那些評論。這在意料之中，我並不奇怪。也許，人類真的有許多虛榮的本性，需要自己刻意地去克制和提高。事實上能真真正正做到這步的人卻少得可憐。而我的同桌，那個美麗的雙子座女孩，是三年以後唯壹壹個在我心裏留下腳印的，真的朋友。
有些事情我不必去猜，到時候了它必然會發生。我固執而無奈的壹個人走，壹直壹直走，走了將近二十個春夏秋冬。有些累了，於是我放慢腳步開始欣賞風景，壹不小心就把那個男孩收進了眼底。他有著長長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籃球打得很棒。我細細地觀察他，努力探索他的世界，他樂觀的生活態度感染了我。然而我反復思量，終是沒有道理去打擾他平和的生活。不要給別人和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我克守著這條人生準則。
湖泊不會因為水鳥的離去而幹涸，天空亦不會因為雲朵的消失而褪掉顏色。從別的日子裏漂浮到我生命裏的雲不再落下雨點或引起風暴了，卻只給予我夕陽的天空以色彩。
暗晴
光陰如秋天的雨，壹絲壹縷地抽著，敲打著記憶的水面。千裏之外，有壹線陽光穿過層層叠叠的雲，幽幽地向我訴說著逝去的美好。如果我的心能化為麗江中的壹滴水，如果我是飛翔在江面上的那只無色的小鳥，這壹束柔光是否可以帶我奔向亙古不滅的明亮，這壹米溫暖是否能夠為我透明的翅膀著上永不褪去的色澤？
上天沒有賦予我美麗的面容，卻給了我輕凝的靈魂。它讓我遠離世俗的喧囂，指引我尋找來時的路途，伴隨我久經磨練的心壹起走過人生的漫漫旅程。
我用智慧譜寫著自己的生活，該去的去了，該來的來了。我以汗水和淚水換來了那所優秀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媽媽疲憊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母親為妳舉燈照明，只要妳時時記得那道光，道路就永遠不會從妳腳下消失。”
這壹年，奶奶去世。再也沒有壹雙粗糙的手來撫摸我的臉頰。奶奶妳曾答應過要我陪我去看海，而現在我只能壹個人漫步在家鄉美麗的海灘。濤聲很大，又很孤獨。無數只海鳥聽懂了濤聲，它們銀色的音符，飛濺在大海上，告訴我戰勝孤獨的是飛翔。
奶奶妳曾經說過，人生其實就是這樣，喜無大喜，悲無大悲，從從容容走過，安安心心生活，努力了，失去了，得到了，遠離了，所做所為但求無愧於心。可惜當時的我無法理解老人家的深意。奶奶，現在我的心裏也藏著壹片海了，海潮的深處是誰在吟著壹支支的漁歌？我伸手，我的心異常空曠，我轉身，我的淚紛飛如雨……
奶奶，我是不小心隕落到凡間的精靈，現在終於找到了那條回家的路；我是童話裏那只灰色的醜小鴨，展開羽翼，我已經變成了美麗的白天鵝。我親愛的奶奶，請妳放心離開吧，我也要走了，我即將去遠方實現我曾經放棄的夢想。
十七歲生日那天，爸爸送給我壹架相機。三年來我用它拍下了我所有的故事。我的故事裏並沒有我的身影，只是有很多變幻的雲朵，有很多顏色的天空，有很多花草，有很多樹木，有很多刻在我心裏久久不散的景色。我搭乘火車南下，這些照片我不再留下了。命運已經在我眼前展開了它寬闊的大路，我走下去，從此不再回頭。
尾聲
在火車的隆隆聲中，我從夢中醒了。轉眼窗外，陰霾已經全部散去，金色的陽光撒進了車廂的每壹個角落。如此明媚、如此溫暖，化去了我心中殘留的最後壹絲陰暗。
天空底下有壹只什麽鳥匆匆飛過？青色的羽毛反射著陽光，高昂著腦袋引吭高歌。壹下壹下地扇動著美麗的翅膀，它直直地飛向太陽，飛向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