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路上，我看著眼前大片大片還沒有融化的積雪，心裏的淚滴啊滴。難過，只是難過！
中英文可能是曾經的名字，李博，也可能成為曾經的名字，在這個世界上，在我們心中。
還記得2006年的夏天，我第壹次來到中英文學校，看著同事們年輕的面孔，被這種熱烈的氣氛感染，壹度熱血沸騰，誓要為之貢獻自己的青春。中英學校記錄著我們的奮鬥足跡，承載著我們的歡笑與淚水，我們每個人的命運都與之緊密相連。畢業於濟寧師範學院歷史系的李博，雖然是80後，但建校伊始就來到了這裏。他已經是中英學校的元老了。當時他雖然年輕帥氣，但性格沈穩內斂，所以不太了解。他只知道自己的課好，經常在送課下鄉的人中間。我不知道他患了壹種疾病。看到他瘦弱的身影，我曾經疑惑:妳年紀輕輕怎麽會看起來這麽虛弱？後來在同壹個辦公室呆了壹年，有壹次我看見他在聽《紅樓夢》裏的《花葬》，他就跟著哼唱:今天埋花的人真蠢。他埋葬他們的時候認識誰？我突然覺得又冷又疼，同時明白他原來是李煜式的憂郁文人！
引起大家註意的是他母親去世的消息。2010初夏，我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是挺驚訝的，因為就在不久前，我們還看到他媽媽帶著孫女去上學。那是壹個溫柔善良的老婦人，她看起來壹點也沒有生病。她怎麽突然就死了？後來聽大家偷偷說她自殺了，我們很疑惑:壹個看似幸福的家庭，為什麽會選擇這樣的結局？看到李博的時候不敢提，但是看到他越來越抑郁。有時我在三樓的教室裏做早讀。我經常看到他送走女兒後上樓，停在三樓的走廊窗口，默默地盯著遠處看壹會兒，聽到他走過時發出輕微的喘息聲，然後上四樓。據說他從小就有哮喘病，沒有去過根部雕出的。
學年末，壹條新聞讓中英文大家無所適從:中英文要解散了，大家自己找出路吧！曾經所有的血汗都灑在這片熱土上，現在為什麽不擔心？就在這種茫然的心態下，梁山吧裏出現了李博的壹篇文章，引得大家紛紛傳閱:
盛世最後壹朵奇葩的綻放——中英文謝幕
題詞:壹葉壹菩提壹花壹世界。-佛教預言
以前有人問“語文和英語是什麽？”
我說:“它曾經是壹棵在夾縫中掙紮求存的小草，所有有實力的人都想把它扼殺在搖籃裏。它長啊長，長成了參天大樹。側枝雖斜，難搖。”
現在有人問:“什麽是中文，什麽是英文？”
我說:“是梁山教育的壹朵奇葩。盡管無數人無法認同它，甚至批評它，但要放棄它仍然很難。它的成敗，已經關系到很多人的酸甜苦辣。
曾幾何時，我們高呼:“乘著中國入世的東風，掀起改革的浪潮……”在第壹本中英文對照的初中生招生簡章漂亮的扉頁上，有這麽壹篇漂亮的文章，是我的壹個同事寫的。現在讀書，當年的豪情壯誌猶在耳畔。我無數次想象它完美的謝幕，每個人都是幸福的。但是，個人的主觀臆斷終究代替不了現實。這朵繁榮的奇葩，在完成了這個夏天最美麗的綻放後雕謝了，它的芬芳消失了。我不禁想起了剛剛去世的母親。難道不是嗎？在照顧丈夫和教育孩子40多年後，當她即將迎來反饋時，她選擇了以那種方式離開。這可能就是所謂的“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不待”吧！我常說:“與其茍延殘喘，不如轟轟烈烈地死去；與其相安無事，不如毅然離開。“這是我開的壹個玩笑，但不幸的是這壹切都變成了預言。
“樓會倒，壹個人很難支撐。斯人已去，魂難覓。”在地震中失去愛子的北川縣委宣傳部副部長馮翔，選擇了和我母親壹樣的方式結束了自己29歲的生命，讓很多人潸然淚下。他在遺言中寫道:“兒子，沒有妳，爸爸就沒有未來……”但現在我有了未來，卻沒有回家的路。心裏的痛，痛過心肺，痛入骨髓。總之，在這個七月，我的周圍是無盡的寒冷。也許我人生的冬天已經到來了。心中沒有比死亡更大的悲傷，壹切都在寂靜中...
"花在春天枯萎太草率了。"轉眼六年過去了，那個弱冠少年近了。他的青春雖已逝去，但仍是“馮唐易老，李廣難封。”在這個充滿功利的舞臺上，我永遠是那個孤獨的舞者，忽高忽低，長袖善舞，空靈如夢。但妳再怎麽努力表現，還是自戀自憐。唱到最後，臺下空蕩蕩的，寂寞冷清，沒有壹個人歡呼！也許明天，這個階段將成為壹個歷史名詞，漸行漸遠，它帶走了我如水的歲月，留下斑駁的年輪，過早的法華和對命運的憂傷。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落幕時既有興奮又有期待，落幕時也必然有空虛和沮喪。或許“希望無所謂，也無所謂”；也許壹個舊時代的結束預示著壹個新時代的開始；也許我們可以在這種裂變中鳳凰涅槃，浴火重生。佛說“壹葉壹菩提壹花壹世界”。以前看到這種廢話想笑，現在想哭。
江淹有雲:“狂喜者，剛離。”仿佛張學友的《祝福》在我耳邊響起，令人心寒，令人悲切，所有的快樂和不快樂都匯聚在這首長歌裏。雖然我不再年輕，不再堅強，但在這離別的季節，在這離別的時刻，我還是流淚了。再見，我的母親；再見，我的語文和英語；再見，我親愛的同事們；再見，我永遠失去的青春。
以後會有人問我“什麽是語文，什麽是英語？”
我會說，“這只是壹個傳說……”
後記:寫作之際，備受各界關註的語文、英語已經起死回生，新初壹開始恢復招生。7月6日下午，烈日炎炎，中英校園裏排起了長隊，那是正在交費的大壹新生家長。看到眼前的景象，除了感慨造化弄人，還能說什麽？這兩天，時而在地獄，時而在天堂，時而在大海，時而在火焰中，每個人的心靈都經歷了壹場煉獄般的痛苦和折磨，眼前的壹切對我們大多數人來說不亞於壹個最好的結局。畢竟這個地方承載了我們太多的青春和夢想。哀可以同哀，樂可以同樂，悲與樂可以用文字來描述。這是我的初衷。雖然未來還是未知，但生活還得繼續，我還是那個孤獨的舞者，徘徊在教育的邊緣...(本書上架2010-7-7)
同樣的處境，同樣的心情，看完之後讓大家都覺得心酸。復活後的中英文學校中學搬到了實驗中學校區，我們只是隨波逐流的壹葉扁舟，暫時停靠在這個港灣。李波的船可能經受了太多的風雨——來自家庭、婚姻、事業，最後他都支撐不住了，病情加重，只好請假回家休息。我們曾經去他家看過他，看到他看起來很好。然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煩惱。誰有閑情逸致去過多關心別人的生活？他漸漸淡出了我們的視線。2011母親節，生病在家的李博再次吸引了大家的目光。是他貼在吧裏的另壹篇文章——《沒有母親的母親節》:
現在是五月，第二個星期天。雖然剛剛下過雨，但街道上仍然彌漫著康乃馨的香味。像往常壹樣，我買了壹束，放在我媽面前。媽媽笑得很燦爛，我卻流下了眼淚。斯裏蘭卡人民走了，只有這壹縷微笑永遠定格在這裏。回想去年的這壹天，母親還是壹個鮮活的生命，現在卻變成了壹個模糊的影像。世間寂寞，陰陽永隔。這可能就是所謂的“禍從口出，造化弄人”吧！
"所有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但每個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母親的不幸在於付出太多，得到太少；希望很完美，但現實太殘酷。如果十年前家裏沒有壹張安靜的書桌的空間，十年後家裏就很難放下壹顆平靜的心。曾經的天真隨著年齡變得圓滑，曾經的單純隨著閱歷的豐富變得世故。家不再是避風的港灣。表面的平靜掩蓋不了內心的暗流。各種私欲和雜念隱藏而漫長，在對立、猜忌、明爭暗鬥中侵蝕親情，既傷害了他人，也消耗了自己。但生活在夾縫中的母親，背負了太多的悲傷和無奈。她幻想著通過自己的包容和隱忍去挽回那些失去的東西，但最後都是徒勞。長期的過度勞累，長期的辛酸和疾病，終於戰勝了母親的意誌。她不再勇敢、堅強、快樂和陽光。她開始對壹切感到消極和恐懼，從而變得悲觀和絕望。她生活在自己創造的恐怖氛圍中，生活在恐懼中。終於有壹天，她選擇了離開。我不禁想起趙剛在《亮劍》中的壹句話:當壹個人的尊嚴受到損害時，他只能選擇戰鬥或者死亡。有時候，死亡也是壹種掙紮。
“不報春光傷壹寸草，閑血淚灑宣化”。我無話可說，也沒臉說。我的母親無私地給了我她的愛。她生前壹直關心我，可我為她做了什麽？在她生病最需要家人關心和安慰的時候，我選擇了無視和逃避。甚至很多時候，我沒有把她當病人看待，沒有給她提供最好的醫療和心理疏導，沒有及時了解她的情緒波動和變化，沒有對她可能出現的極端行為做必要的防範。就這樣，我媽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沒有任何預見和征兆。我母親離開後，我甚至不能安葬她。現在，她只能和冷月，涼風呆在殯儀館。有時候，我覺得我媽就像是或者黃在暗算她。雖然她生前立功，但死得輕如鴻毛。人生最大的悲劇莫過於此。
母親走了，她失去了生命，卻得到了靈魂的解放和永生。而她的離開，帶走了這個家裏唯壹的溫暖，也帶走了我對生活的熱愛和執著。在“樹欲靜而風不止”的謊言中，我欺騙了別人，也欺騙了自己。在我的生命中，沒有理想，沒有追求，沒有最初的激情和動力，只有越來越多的苦悶和仿徨，只有“我今天埋了我媽，明年埋了她我就知道是誰了”的感慨和悲傷。
冬天過去了，春天來了。我在醫院的病床上度過了整個春天。病重的時候，我氣得覺得自己的青春都被揮霍掉了，馬上就要像我媽壹樣解脫了。學校、教室、學生、歷史書都已漸行漸遠，卻又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乘著中國入世的東風，掀起改革的浪潮……”當年的豪情壯誌猶在耳，壹切如昨日。在人生的道路上，有些人和事可以稍縱即逝，但有些卻刻骨銘心。人們說:“好馬不回頭草。”我承認我不是壹匹好馬，因為我總是錯過它。
今天是5月8日，五月的第二個星期天。在這個沒有母親的母親節，我只能手捧母親的遺像黯然神傷，眼裏含著淚，心裏流著血。我想:如果媽媽從春天就知道“我哭的時候也在哭……”很久很久，我突然覺得自己的身體在向上翺翔，像坐在壹朵白雲上，很快就飛離了喧囂的世界，飛到了壹個如夢似幻的天堂。這時，我的母親正張開雙臂歡迎我。那壹刻，她是那麽的高挑美麗。而我好像擺脫了病魔，變得健壯矯健，在媽媽身邊壹閃壹閃，轟轟烈烈的飛起來。如果這是現實，我寧願用生命來交換；如果這是壹場夢，我寧願永遠沈睡！爸爸，爸爸，醒醒。我睜開眼睛，是我女兒那張桃花般燦爛的臉。“我語文也考了壹百分。老師說這次期中考試我們班只有我壹個人。爸爸，等妳好了，再帶我去學校，我就能考得更好了。”我的眼淚又出來了...(預訂於2011-05-08)
雖然發病原因不同，但不可否認的是，母親的去世是加重憂郁的李博病情的重要因素。然而，我不知道他的病情有多嚴重。看到他說自己“好弱”，以為只是文人的誇張。我也經歷過失去母親的痛苦。我深受感動，想安慰他，於是在帖子後評論了這樣壹段話:
“最近不敢寫壹點文字，因為心情的起伏很難平復。不安定的心情源於不安定的生活。
最近經常覺得人生沒有意義。生命的長度已經極其無所謂了，又何必在乎生命的質量呢？我更加厭倦了世俗的喧囂，追求名利...也許我的心已經幹枯了。
今天是母親節，但是對於壹個失去母親三年的人，壹個心死了的人，壹個生活中新煩惱層出不窮的人，這個節日能引起多少感慨？無意間瀏覽，看到了《沒有媽媽的母親節》，知道作者是我以前的壹個同事。冷漠的心，悄然響起* * *，是的，‘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我們都是生活中不幸的人，沒有人有資格同情任何人，於是我悄然隱退，在心裏的角落，黯然神傷。
人們說少年喪母，中年喪妻，老年喪子，是人生三大不幸。但是，我明白，無論妳是嬰兒期，還是白發蒼蒼的晚年，失去母親都是妳內心最大的痛苦，也是人生最大的不幸。
我不想再寫任何文字來紀念我的母親，因為除了增加更多的悲傷，它沒有任何意義。逝者已矣，生者的生活還要繼續，無論繼續精彩還是糟糕。"
有了感覺之後，生活還得繼續。這篇文章只是壹顆鵝卵石，被扔進了每個人的心湖，被它激起的水紋在日復壹日的機械生活中漸漸逝去。暑假過後，身體健康的李博也回來上課了。因為缺少生物老師，學校讓他代教生物。我曾經哀嘆，他的學生不再有幸享受他的課堂歷史課。不到兩個月，他又病情加重，再次回家休養。沒想到，此行竟然是壹場告別論壇。
得知他的新情況已經壹年了。2012年教師節後我們在壹起吃飯的時候，壹個同事說他病得很重，離不開氧氣，因為我是看了他剛發表的壹篇文章才給他打電話的。晚上在網上發現這個帖子，看到題目我的心壹沈:
最後壹個教師節
沒有水的魚。
李博
我不相信救世主，
也不依靠不朽的上帝，
我不是超人，
沒有鋼鐵，
我只是壹條魚，
壹條沒有水的魚，
陷入泥沼，奄奄壹息。
即使全世界都拋棄了我，
我仍然面朝大海，
堅定不移！
家人過世，我並不沮喪。
在不久的將來，
我仍然可以在天堂見到我的母親。
友情很遠，我也不孤獨。
疾病，空虛，悲傷，絕望，
填補了生活中的每壹個空白。
我不為命運感到遺憾。
至少我有-
氧氣瓶和利尿劑，
這是兩個忠實的夥伴，
壹個幫助我消腫，
壹個幫助我呼吸，
有了他們，
生活依然浪漫而富有詩意。
雖然三尺跳臺對我來說遙不可及，
雖然我拿不動壹支粉筆，
但在夢裏，我回到了教室，
依然是縱橫萬裏，
青春無敵！
也許明天，
我會在黎明前死去，
但是到了今晚，
我還在看奇跡，
因為，我脆弱的生命，
不僅僅是他們自己，
它也屬於我的小女兒，我年邁的父親，
年輕的兄弟們，
以及我腳下深深紮根的土地。
如果有壹天，我真的悄悄地走了，
請不要為我哭泣，
我像壹顆流星，
穿過天空，
點亮天空。
像煙花壹樣，
綻放美麗，
留下傳奇。
上壹個教師節？沒有水的魚？震撼人心的話語，讓所有人恐懼。事情真的發展到這壹步了嗎？不會吧，這麽年輕活潑的生命怎麽對抗小病？他會好起來的，他會和大家壹起工作，壹起歡笑！星期壹，每個人都去醫院看望他。我不能和他壹起去，因為我有課。據回來的同事說，肺氣腫和心力衰竭正折磨著他32歲的青春，他真的離不開氧氣。他去的時候正在病房吸氧，臉色不太好。他獨自壹人，無人陪伴。
這首教師節詩在李博教過的學生中，在網上流傳開來。中英學校的學生最感激他們的老師。已經上大學的同學們同意在國慶節回來看望他和他們敬愛的老師。沒想到這首詩會成為他的代表作。9月12，2010，真的成了李博的“最後壹個教師節”！
壹場大雪掩蓋了世間所有的汙穢和醜陋，只留下壹片遼闊而純凈的白色。世界末日的魔咒解除了，但我們最親愛的戰友卻被悄悄帶走了。據知情人透露，12年2月23日淩晨5點半，李博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他無法放棄父親和年幼的女兒，但在離開的那壹刻他依然清醒，喃喃自語放棄營救，壹縷靈魂慢慢飄向了香雪國。在白雪皚皚的天國裏，他應該安靜地休息，不再有痛苦，不再有離別的痛苦和悲傷，不再有現實世界那麽多的紛擾。離開對於充滿痛苦的活著的人來說是壹種解脫！
和他告別的那天，我真的不敢面對，不忍心面對，怕自己控制不住。我只好在遠處默默悼念他！然後，為他祈禱，祈禱他最終能在天堂與母親相聚，祈禱他的靈魂在人間受苦後能安息。
魂魄隨雪而逝，悲吟的李博“葬時何人？”現在，太多人記得他了——學生、同事、家人和朋友...我在微博上發的壹條消息，那天被很多人轉了壹圈，每個曾經的學生都在祝福:老師，祝妳好運！我想:每個人都不會壹個人來來去去，即使沒有人陪伴，世界也會記住每壹個獨特的名字。
面對死去的生命，除了感嘆它的脆弱和無常，我們內心是否也會有壹個透徹的認識，從而拋棄太多的私心雜念和太多的名利追求，轉而關註生命本身？妳是否在清晨醒來，看到第壹縷陽光，想起離開的人，感激自己的生命還在？妳是否低估了被放大的痛苦？妳是否放下了妳從未忘記的壹切？能夠來到這個無盡的世界走走，本身就是壹種幸運；能夠健康安全的生活，本身就是壹種幸運！也許這就是李博以生命為代價為生者詮釋的不朽真理。
魯迅先生說:善良而黑暗的大地母親，我願把她的靈魂留在妳的懷裏！願妳在天堂，在白雪之鄉，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