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時候經常聽我姐姐談論集市。每次回憶起這件事，我姐還是很擔心，很害怕。在那些日子裏，家裏的生活非常拮據。我媽生了我之後，得了壹場病。被病魔折磨了很久的母親，壹直希望壹家人能吃上壹頓美味的餃子。那壹天，她讓大姐拎著半袋地瓜幹去早集賣，好割幾斤肉回來。看著媽媽凹陷的眼窩和期待的眼神，從不趕早的大姐同意了。市場離村子大概五六公裏。第二天早上，姐姐起得很早。因為她起得太早，路上壹個人也沒有。初冬的風吹得我瘦弱的姐姐瑟瑟發抖，突然瞥見不遠處高聳的墳塋，心裏湧起壹股緊縮感。感覺那個黑影壹直若即若離的跟著我，嚇得我姐壹路不敢回頭。路過壹個村子時，大姐本能地在壹戶人家門前徘徊，躡手躡腳地走到別人的屋檐下。天亮了，大姐去市場買豬肉，讓壹家人吃餃子。很快，剛剛30出頭的母親帶著滿足的笑容離開了人世。或許她老人家無怨無悔。
從我記事起，我姐就經常給我挖蜣螂做了吃，說能治我消化不良，消化不良。現在聽到壹個關於蜣螂的寓言式說法:蜣螂因為會飛而臭名昭著，我覺得挺不公平的。
後來大姐結婚了，去了外地村，還在為我們三兄妹的衣食冷暖發愁。我還記得那時候我大姐的老公有壹臺舊織布機。每年棉花下來的時候，大姐都很忙:打花、紡線、織布。那時，我認為姐姐是世界上最熟練的織女。在姐姐的精心管理下，我們兄妹總能穿上新的土布衣服。
我姐每次回娘家，都不忘問我學習的情況。當我聽到村裏老師誇我字寫得好，初中拿到鄉鎮第二名的時候，我姐激動得跟大家說，生怕別人不知道。上三年級的時候，因為壹直在宿舍打地板，莫名其妙地染上了壹種奇怪的癢皮膚病——手背上的疥瘡。剛開始只是幾個小紅點，後來擴散到全身，不得不退學。大姐聽後，用手推車把我拖回她家，去幾公裏外的村子找醫生拿藥，打聽了很多偏方。這樣折騰了兩個月，我的皮膚病治好了，我姐卻瘦了壹圈。從那以後，我的功課也落後了，最後沒能去上學。
後來我壹個人去了煤城，當了壹名地下工作者。我大姐還是經常提起我。那時候我每次回去，大姐總是背著姐夫和孩子偷偷塞給我三五十塊錢。她雖然不想接，但還是堅持，“妳壹個人在外面不容易。別太苦了自己！”結婚後，回去的頻率逐年減少，愛操心的姐姐已經早產，經常讓我心痛。
參加工作後，雖然從事的是壹個又臟又危險的煤礦工人，但我喜歡寫作，壹直堅持為礦上的廣播電臺寫通訊報道，也壹直堅持常年自學，最後中考拿到了漢語言文學的畢業證。也算是給大姐壹個交代，給學生時代的自己壹個滿意的交代。
大姐不識字，姐夫壹點都不尊重她。他上過高中，但也是個有文化的人。只是當年我姐夫家是地主，我家壹直是貧農。他母親是我們的遠房表親，兩家有往來。後來他媽媽不小心和她壹起去了。婚後幾年，姐姐生了三個女兒，我覺得姐夫不想見她。我想，姐姐的腦子再慢，她的心也像壹面鏡子。平時她裏裏外外都很努力，但姐夫還是很討厭她沒有色彩。基於此，無論日子有多艱難，大姐都是全力支持三個女兒上學。大女兒初中畢業，二女兒身體不好，只上完小學。三女兒高壹沒上大學。大姐鼓勵三女兒繼續努力，跟女兒聊了很久，說她沒教養。她很無助，被輕蔑刺痛了。女兒深受鼓舞，努力學習。她第二年順利考上合肥工業學院，為姐姐爭了壹口氣。在女兒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壹刻，大姐激動得淚流滿面，不僅是為了女兒的幸福，也是為了自己。畢竟孩子延續了她的夢想。
前年秋收的時候，姐夫從地裏把玉米棒子拉回來，姐姐坐在車上。過大門的時候，姐夫忘了停車，讓姐姐下去。我姐姐也對壹切著迷。過大門時，妹妹腰椎骨折，只在市裏的醫院接受了保守治療。醫生說她害怕手術會損傷她的脊髓神經。直到現在，姐姐還是經常感到腰痛。下雨天房子會漏水。前年我姐去山東看大女兒，突然感覺頭暈，被送到當地醫院檢查。她說是腦梗。她出院後留下了後遺癥，需要定時輸液，所以藥不能斷。我作為弟弟，不能給姐姐最好的待遇。只能偶爾去老家看看姐姐，在心裏祈禱她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