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抗日戰爭中,曾經有壹支被日軍封鎖了交通線,被國民黨部隊封鎖了補給線,還被蔣介石宣稱為“叛軍”。在沒有給養和糧餉、還不被承認合法性的情況下,還不盤搞剝百姓的那壹套舊軍閥作風的部隊,前方打著仗,後方硬生生的靠做生意逐漸發展成為壹支名揚天下的軍隊-----新四軍。
1937年“七七事變”爆發之後,中國進入到了全面抗戰階段,根據國***兩黨的協議在中國***產黨領導的江西、安徽、湖北、湖南、廣東(瓊崖除外)等地的遊擊隊,合並改編為國民革命軍陸軍新編第四軍(簡稱新四軍),由葉挺擔任軍長、項英擔任副軍長、張雲逸擔任參謀長。
剛開始,新四軍還可以從第三戰區司令長官顧祝同那裏領取到微薄的軍餉和少量的補給。到了1940年皖南事變之後,蔣介石宣布新四軍為“叛軍”,還被國民黨部隊圍追堵截,軍長葉挺被扣押、政治部主任袁國平犧牲,副軍長項英、參謀長周子昆被叛徒殺害。
為了在華南地區繼續打擊日本侵略者,中***中央軍委決定重建新四軍,陳毅被任命為新四軍代理軍長,張雲逸為副軍長兼任第二師師長。
重建之後,沒有補給和軍餉成了新四軍目前最大的困難,作為***產黨領導的部隊,肯定不能像日軍和國軍那樣劫掠百姓,收取苛捐雜稅生存。
當時候只有靠淮南根據地的農民交的農業稅采購裝備和補給,壹百個農民才能養活壹個兵,八畝地的收成交的錢僅僅夠壹發炮彈,新四軍的日子越來越難,僅僅撐了壹年多,新四軍實在揭不開鍋了。
新四軍為了自己更生,決定自己開荒種植水稻、小麥、蔬菜等農作物,開設了被服廠、毛巾廠、印刷廠等企業,以解決日常消耗品的供應,基本得以自給自足。可是打仗需要槍支彈藥、輕重武器,而且周邊淮南根據地的青年們得知新四軍是老百姓自己的隊伍,紛紛要加入新四軍壹起打擊日本侵略者。
加入新四軍要給發槍,發子彈,不可能壹人發壹把大刀去砍敵人的坦克吧,靠繳獲的話也只能解決壹部分,自己制造的話還得購買機器設備。而這些費用在當時候也是壹筆天文數字。
陳毅和張雲逸兩個人每天為了新四軍如何問題焦頭爛額。沒想到張雲逸在壹次會議中獲得了“靈感”,發現了“商機”。
當時新四軍軍部在江蘇鹽城,壹次張雲逸趕往軍部開會,會議室門窗大開但是煙霧依然繚繞。與會的官兵們大多數都在壹邊吸煙,壹邊講話。壹輩子不吸煙的張雲逸被嗆得連連咳嗽。
說是吸煙其實是就是把幹枯的樹葉磨碎用草紙卷的那種喇叭煙,氣味很難聞而且煙氣很嗆人,但是那個時候連飯都吃不飽還哪有錢買正經的香煙呢?愛吸煙官兵們為了解乏,只能靠吸煙這種方式來解決。
張雲逸看到戰士們每天出生入死,今天還在壹起談笑風生,第二天也許就在戰場上犧牲了,最後連壹支香煙都抽不到,張雲逸的心裏有點微微發酸。
張雲逸當場決定,新四軍自己搞自己的煙廠,自己抽自己生產的煙!因為那個時候香煙屬於特殊軍需用品,在戰爭中是參戰軍人的必需品之壹,所以張雲逸想通過開設壹個卷煙廠,生產壹部分供應新四軍,剩下的可以流向市場利用銷售香煙的利潤來對新四軍的軍費進行補充。
於是他找到了新四軍供給部部長胡弼亮,希望能在新四軍建壹做卷煙廠。胡弼亮支持張雲逸的想法,但是又給張雲逸提了壹個問題,錢從哪裏來?張雲逸翻了翻自己的口袋,身上還剩下42塊錢,表示全部捐出來支持建廠。
胡弼亮壹看笑著說:“老張啊,妳這42塊錢只能買幾盒香煙,建廠那零頭都不夠啊。”
新四軍後來在作戰中攻占了天長縣的桐城鎮,小鎮上有壹家叫做“群眾煙草有限公司”的民營的卷煙廠,因為不堪忍受國民黨政府的各種盤剝與勒索,再加上當時民族工業競爭不過外國企業的傾銷,幾個合夥人入不敷出,廠子瀕臨倒閉的邊緣。
不過這個瀕臨倒閉的廠子倒是廠房、機器設備、技術工人、銷售渠道等部門都很完整,而幾個合夥人也十分認同我黨的相關政策和擁護新四軍的各項主張。
最後張雲逸和群眾煙草有限公司的幾位股東壹拍即合,新四軍提供部分資金和人員、群眾煙草提供全部生產資料和人員、雙方合作開設新四軍自己的卷煙廠。新四軍負責生產制作和經營、而幾個老股東不管參不參與新煙廠的經營和管理,壹***可以獲得利潤中的20%作為分紅。
1943年5月,群眾煙草生產出了合資以來第壹包新四軍自己的香煙。陳毅知道了這個事情,決定將卷煙廠的名字改為“飛馬”牌象征‘革命事業如駿馬飛騰。
陳毅對新四軍的飛馬煙廠付出了不少心血,從原料到配方、卷煙生產環節都提出了嚴格要求,嚴把質量關。投產初期每天可以制作600多條飛馬牌香煙,除了可以解決新四軍官兵的日常需求之外,其余的全部流向淮南根據地市場,以打破外國高價煙草的壟斷地位。
新四軍生產的香煙以軍工品質為標準,確保生產質量,生產的香煙以物美價廉的優勢在革命淮南根據地老百姓中口耳相傳,成為了市場上的新寵。曾經有段時間制作的香煙根本無法滿足淮南根據地的市場需求,張雲逸決定購買新機器擴大生產規模。
壹時間在新四軍控制的竹鎮、古城等地建了四個分廠,還專門讓《淮南日報》的美編設計了幾套精美的煙盒圖案。由於新四軍的印刷廠產能不足無法滿足煙廠的生產需求,新四軍聯系了上海地下黨開設的大型印刷廠壹起幫忙印刷。
再到後來,煙廠的銷售額蒸蒸日上,新四軍穿過日軍盤踞的津浦鐵路,從安徽鳳陽、定遠等地采購優質煙葉進行產能升級。
優質的原料加上軍工品質的保證,飛馬香煙不僅在淮南淮南根據地壹炮走紅,而且名聲傳到了南京、上海、浙江壹帶。許多南京上海的煙草商人不惜鋌而走險穿過日軍的封鎖線前往新四軍的飛馬煙廠批發香煙,壹時間飛馬煙廠門口車水馬龍,有的經銷商甚至為了能夠拿到飛馬牌的獨家經銷權而在煙廠門口排隊好幾天。
火熱的市場也讓新四軍賺得盆滿缽滿,那個時候的飛馬煙廠每個月可以為新四軍帶來30萬法幣的純利潤,極大的解決了新四軍經費緊張的問題,購買了壹大批先進的裝備,藥品等軍需用品,從此馳騁江南所向披靡。
新四軍飛馬煙廠通過不斷地提高產能,也解決了新四軍淮南根據地的富余勞動力的就業問題;種植煙葉的農民們得到了穩定的收入,淮南根據地的軍屬和老百姓在煙草做工掙錢,壹舉多得。
可是,新四軍的煙草生意被日軍發現了,下令在淪陷區全面封鎖市場上的飛馬牌香煙的流通,但是名滿江南的飛馬牌香煙豈能被日本人徹底封殺,聰明的煙草商將手裏的飛馬牌換個盒子,繼續拿到市場上售賣。
飛馬牌香煙竟然還成為了新四軍情報員手中的“秘密武器”,在另壹個戰場中起到了關鍵作用。
新四軍的偵查員到安徽嘉山縣(今明光市)壹帶進行偵查活動時得知當地的偽軍隊長陸建華是個著名的煙鬼,每日煙不離手。偵查員居玉華決定用當時很緊俏的飛馬牌來收買他。
壹開始居玉華沒有暴露自己的身份,找到了陸建華說自己是個話劇演員,演出需要用他們的軍裝,願意用自己剛剛買的五包飛馬牌來換壹身軍裝。沒想到眼前的這個“演員”竟然能弄到當時很緊俏的飛馬牌香煙,於是就答應了居玉華的要求,從軍械庫裏找出來壹套嶄新的偽軍軍裝交到了居玉華手裏。
居玉華壹看有門兒,於是想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情況下通過飛馬牌逐漸拉攏他。沒過幾天,陸建華的飛馬牌抽完了,找到了居玉華想繼續弄免費的煙抽。
這壹次居玉華提出想用兩條飛馬牌來換壹把手槍玩玩,陸建華二話不說把自己的手槍遞給了居玉華,然後拿著兩條煙高興地回去了。後來,居玉華經常請偽軍隊長陸建華吃飯,送他緊俏的飛馬牌香煙。最後在居玉華的攻勢下,陸建華同意為新四軍提供情報。
有壹天,陸建華找到了居玉華報告了壹個很有價值的情報。嘉山東北部的津裏據點的日軍要趁著秋收秋的時候去和盱眙、龍山壹帶搶糧。
居玉華把這個情報匯報到了新四軍總部,新四軍副軍長羅炳輝派遣了新四軍二師的兩個營在日軍經過的路上設下了埋伏,全殲了這個小分隊。
1943年,張雲逸作為新四軍副軍長前往延安開會的時候,專門給愛好吸煙的毛澤東帶了兩條飛馬牌香煙。毛澤東抽了壹根之後對張雲逸說: “這個飛馬煙真不錯啊,而且還是我們新四軍自己制造的,妳這個工廠辦得好啊,不僅解決了戰士們的需要,而且還給部隊掙了錢,妳可真是個做生意的好料子啊!”
1944年秋天,華北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大旱災,新四軍二師從銷售飛馬牌香煙的利潤裏拿出1600萬元法幣(折合8萬兩黃金)送到了華北災區。
與張雲逸的新四軍二師相比,張鼎丞率領的新四軍第七師曾有著“富七師,甲全軍”的說法。也就是說張鼎丞率領的新四軍第七師,就有養活新四軍將近幾十萬人的能力。
在抗戰期間,就算是八路軍、新四軍軍費最緊缺的時候,新四軍七師作為軍費最充足的部隊, 每個人都有十塊錢的夥食費,壹日三餐吃的是白米飯,每個月還會發壹管牙膏、三條香煙,而且軍裝都是采用的進口龍頭細布縫制,3萬人馬清壹色全日式裝備。可以說是全軍裝備給養、福利待遇最好的部隊之壹。
據新四軍參謀長賴傳珠的記載,1942年12月到1945年3月期間,僅新四軍七師壹個師,給上繳了總計法幣5300萬元(折合黃金26.5萬兩)其中1944年1月到1945年1月,上繳法幣4400萬元。按照當時國民黨軍隊的標準,可以供20個甲種師壹年的開銷。
抗戰勝利之後,經過計算,新四軍七師所有的固定資產加上流動資金足足有 法幣1億元以上,折合50萬兩黃金。
為什麽壹個小小的七師,經過短短幾年的發展,可以為新四軍提供如此多的經費呢?
那就得從新四軍供給部副部長葉進明講起了。
新四軍參謀長賴傳珠發現新四軍七師所在的安徽巢湖、蕪湖壹代自然環境條件好,適合農作物生長,再加上日偽勢力相對其他地區來說比較薄弱,再加上運輸條件方便,自然而然的就成為了新四軍籌糧籌款的重點地區之壹。
葉進明在幾個工作人員的陪同下,來到了新四軍七師的駐地安徽無為壹個叫做團山的小村莊裏。
經過葉進明的了解,七師並不缺糧食,而是如何把糧食換成錢和軍需,雖然附近湯溝鎮的貿易比較發達,偽軍對於新四軍暗中買賣糧食也是睜壹只眼閉壹只眼,但是這樣小打小鬧速度太慢,而且很難得到急缺的軍需物資。
這時候葉進明想到了壹個合適人選來幫忙替新四軍“做買賣”,他就是曾經留學日本的汪子東。汪子東和當時偽國民政府主席的汪精衛是紹興同鄉,兩人祖上曾經還有交集。
汪子東畢業回國之後由於這個原因於是被任命為“商業部糧食科副科長兼任蕪湖軍糧收購站站長”此人到蕪湖之後與日本人還有國民黨混的很熟悉,壹來二去在蕪湖城裏也辦起了商鋪和公司。
經過葉進明的了解,雖然汪子東投靠了日本人,但是沒有做過多少壞事,於是想爭取汪子東為新四軍做事情。
正巧汪子東母親因病剛剛離世,葉進明以汪子東堂哥的名義去汪公館吊唁,試圖打開突破口,葉進明耐心的給汪子東分析了目前的形勢和新四軍的計劃。經過汪子東的深思熟慮,最後答應了和新四軍見面以商量後續的計劃。
雙方約定第二天晚上11點在湯溝鎮的南街大河沿見面,討論進壹步的計劃。
結果汪子東因為害怕同新四軍做生意被日本人報復,所以未能前往約定好的地點商討計劃,而是派了壹個傳話人將自己的意思告訴了新四軍。
葉進明見軟的不行,只好來硬地讓汪子東乖乖就範。第二天壹早,壹艘裝有大米的輪船在前往蕪湖的路上被炸了,所有押運糧食的偽軍和附近下鄉搶糧的偽軍壹同被新四軍俘獲,所有大米也成了新四軍的戰利品。
與此同時,新四軍封鎖了湯溝鎮的水陸各個要道,連續好幾天不讓壹粒糧食流出湯溝鎮,汪公館的電話線被切斷,徹底斷絕汪子東和外界的壹切聯系,最後汪子東在新四軍強大的攻勢下不得不提出求和。
最後汪子東和新四軍達成了如下協議:
新四軍用糧食和山貨向汪子東換取軍火、金屬材料、工業品等軍需物資。
就這樣汪子東成為了新四軍七師的“地下供給部長”。
經過與汪子東的協商,新四軍七師在蕪湖開設了“利德”雜糧部,名義上是汪子東負責,實際上是由新四軍七師的地下黨汪侖以副經理的名義開展工作。後來日軍第13軍知道了這個消息,也打上了這個“利德”雜糧部的主意,派了壹名中級軍官擔任副經理。
壹家糧店,三名政府經理,壹個代表汪偽政府、壹個代表日本軍隊、壹個代表***產黨軍隊,如此戲劇性的場面也只有在劇本上能夠出現。 好在那個日本軍官和汪子東平時不參與糧店的管理,實際上負責的還是汪侖。
汪侖把這家店經營的也是紅紅火火,買賣頗多,每個月都能抽出25根金條交到七師師部。
通過汪子東的關系,新四軍七師在湯溝鎮的生意是越做越大,截止1945年2月,新四軍七師的米行增加到10家,油鹽店20多家、木材店15家、煤炭店將近20家,無壹例外這些門店的老板都是七師的幹部擔任,以至於整個湯溝鎮的商鋪都成了七師的產業。
到後來,葉進明為了將各種軍需物資運到新四軍總部,還利用汪子東的關系在南京、蕪湖、鎮江等地建立了轉運站,這些掛著汪偽政府牌子的轉運站其實都是新四軍的,新四軍的地下黨可以自由進出日本的相關機構購買各種軍用物資,小到布匹、大到武器裝備,都可以光明正大的將這些物資源源不斷的送往新四軍軍部。
1944年春天,新四軍皖江根據地和七師在無為修建了抗戰以來在全國範圍內最大的水利工程-------黃絲灘大江堤工程。此堤壩在皖中水利委員會主任呂惠生的率領下經過幾十萬工人,200多天的努力,先後花費了5000多萬大江幣(皖江抗日根據地使用的貨幣)修建完成。根據現在水利部門的測算,如果現在修建同等規模的水利工程至少需要伍億元人民幣。
新四軍作為我黨在華東、華中地區建立的抗日武裝,面對著不僅僅是日軍的襲擾,還有國民黨和偽軍的封鎖。盡管在如此惡劣的條件下,在陳毅、張雲逸等老壹輩革命家的支持和關心下,新四軍各師在皖南事變之後,通過各種方式來自給自足,隊伍不斷壯大,實力不斷提升。截止到1945年9月,新四軍主力部隊和地方武裝發展到31萬人,建立了江蘇、浙江、安徽、河南、湖北等地的華中抗日根據地,為抗日戰爭的勝利做出了巨大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