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在膠東洋河鎮有這麽壹戶人家,是壹個寡婦帶著三個孩子過日子,老大老二是兩個小兒,都十二三歲,壹個叫掃帚疙瘩,壹個叫笤帚疙瘩,老三是個小子,才五六歲,叫炊帚疙瘩。
這壹年夏天剛割好麥子,寡婦用新面烙了壹提籃油餅,準備帶著老三回娘家看他姥娘,臨行時候囑咐兩個閨女老老實實在家看門,別亂跑,誰叫門都別開。
娘倆走到半路,炊帚疙瘩鬧著說害渴了,要喝水。寡婦哄孩子說馬上就到姥娘家了,等到了姥娘家再喝。炊帚疙瘩不聽,坐在路邊哭鬧著犯渾不走了。寡婦沒辦法,這時正好瞅見前面有片西瓜地,瓜棚裏還坐著個大兒在看瓜,寡婦就帶著炊帚疙瘩過去了。
走進了瓜棚,寡婦跟大兒商量,妹妹,恁看看孩子走了壹路害渴了哭得這個樣兒,給孩子割塊瓜吃吧!大兒笑吟吟的說:中啊,讓孩子上瓜地裏挑個大的抱進來,割開咱三人吃。炊帚疙瘩壹聽就不哭了,蹦蹦跳跳的自己上瓜地挑瓜去了。寡婦坐下等著,這大兒就跟寡婦聊天:大姐,恁這是待矣上哪啊?寡婦說:俺帶著孩子回俺娘家看他姥娘。大兒又問,這小孩真討人歡喜,大姐是哪個莊的,家裏就這壹個孩子?寡婦當聊閑天,就把家裏什麽樣住在哪全告訴這個大兒了。
坐了壹會兒,炊帚疙瘩還沒回來,大兒就說,大姐,俺看恁頭上出了個大虱子,俺給恁抓抓吧。說完大兒的手壹下子變成兩只長毛的大爪子,壹把扳過寡婦的頭摁地上,撕下了頭皮帶著頭發塞進嘴裏嚼吧嚼吧咽了,寡婦疼的吱哇亂叫,那大兒又呲出壹口尖牙把腦殼咬開,咕嘟咕嘟把腦漿子都吮幹凈了,哢嚓哢嚓,連骨頭帶肉狼吐虎咽的,幾下就把寡婦吃了個精光。原來這個看瓜的大兒是皮猴子精變得,在這條路上等著抓人吃,今天正好撞到這娘倆。
皮猴子精吃完了寡婦,便穿上了寡婦的衣裳,化作寡婦的模樣。炊帚疙瘩在瓜地裏聽見他娘慘叫,連忙跑回瓜棚,卻看見他媽好端端的坐著,便問,娘啊,娘啊,恁沒事叫什麽叫!那個看瓜的小嬸嬸咧?皮猴子精說,恁聽錯了,娘沒叫,看瓜的小嬸嬸回家了啊,走,咱們也回去吧。說罷,這皮猴子精便把炊帚疙瘩壹把抓到背上背著往寡婦家走,這壹路上,皮猴子精使勁箍著炊帚疙瘩讓他動彈不得,嘴饞了就從他腚上掐塊肉下來塞到嘴裏吃。炊帚疙瘩哭了壹路也沒人搭理,最後身上的肉活活被皮猴子精連掐帶撕吧吃的光光的。
這邊家裏,掃帚疙瘩和笤帚疙瘩聽他娘的話乖乖在家看門,可是倆人壹直等到天黑也不見人回來,姊妹倆就幹脆先吹燈上炕睡了!半夜裏,突然聽見有人敲門,掃帚疙瘩和笤帚疙瘩起身到了天井裏,隔著墻頭問,誰啊?皮貨子精就在門外回話說,我是您娘啊!快點開門啊!
姊妹倆隔門縫壹看,果然是他娘站在門外,就拉開門栓把門兒打開了。
皮猴子精進得門來,兩個孩子就問,娘,娘,俺弟弟咧。
皮猴子精說,恁姥娘見了恁弟弟沒親夠,留他住兩天,俺自己先回來了。
姊妹倆說,那中,娘,咱快困吧。
三個人就進屋吹燈上了炕,姊妹倆睡壹頭,皮猴子精睡壹頭。沒過多時,掃帚疙瘩和笤帚疙瘩就聽見炕那頭他娘在嘎嘣嘎嘣嚼著東西吃,掃帚疙瘩就問,娘,娘,恁在那嚼什麽?
皮猴子精就說,走的時候,恁姥娘給俺捎了幾根枇杷梗。
掃帚疙瘩說,娘,娘,恁給俺拿根吃吧。笤帚疙瘩壹聽有好吃的,也跟著要。
皮猴子精不給,姐倆兒個就鬧,最後沒辦法皮猴子精就壹人給了壹根。
掃帚疙瘩接過來,咬了壹口,沒咬動,壹摸是個人指頭,再壹看原來是他娘的手指頭,上面還套著他娘的頂針。
笤帚疙瘩也接過來,咬了壹口,沒咬動,壹摸也是個人指頭,再壹看原來是他弟的手指頭,指甲蓋上還有早上剛擦上的的油。
姊妹倆心裏知道壞了,炕那頭可能躺著個皮猴子精,之前聽莊上的人說過,山裏出來了個皮猴子精,專門抓人吃人肉,肯定是這個皮猴子精吃了他娘跟他兄,現在又變成她娘的樣兒想來吃她們姊妹倆,兩個人都就沒做聲,心裏打鼓。
過了壹會兒,掃帚疙瘩說,娘,娘,俺害憋了,待矣去尿尿。笤帚疙瘩連忙也跟著說,娘,俺也害憋了,俺跟俺姐姐壹塊尿。
皮猴子精說,恁倆事兒真多,不準出去,尿炕根兒裏頭中了。
掃帚疙瘩說,俺不,尿炕根兒裏騷,騷得恁都困不著覺。
皮猴子精怕騷就說,中,中,恁倆快出去尿吧,尿完快回來,我點燈看著恁倆人。
姊妹倆穿上衣服,進了天井裏,蹲在壹塊小聲合計怎麽弄死這個皮猴子精。掃帚疙瘩讓笤帚疙瘩悄悄去廂屋把烙餅的鏊子拿來,擱在爐子上燒紅了,埋了天井那棵大槐樹底下。
埋好了鏊子,姊妹倆就爬到樹頂上吆喝,娘,娘,恁快出來看啊,天老爺獎媳婦了啊,天上神仙都出來看景啦,天兵天將擡著個大花轎子在前面走啊。皮猴子精壹聽就從屋裏出來了,站在樹下邊說,俺怎麽看不著啊?姊妹倆說,叫樹擋著了唄,恁快上來吧,上來就看見了,真熱鬧啊!
皮猴子精不會爬樹,又愛看熱鬧,急的團團轉,就問,樹那麽高,俺上不去啊,怎麽辦?
姊妹倆說,不要緊,不要緊,恁上屋來去拿那個裝菜的大筐,拴上井繩。恁坐筐裏頭,俺兩個把恁慢慢拉上來不就中了。
皮猴子精按姊妹倆說的進屋把家什拿出來綁好了,把繩子頭扔樹上兩姊妹接住,自己就坐筐裏頭了。姊妹倆攥住了繩子開始往上拉,拉到快掛樹杈那麽高了,兩人把井繩對著埋鏊子的地方壹撒手,皮猴子精哐當就掉了地上了,跌的眼冒金星,滿地打滾地叫喚說,哎呀,親娘咧,疼死俺了,燙死俺了,跌了俺個半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