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是用情節來推動故事發展的。《邊城》中的故事情節具有獨到之處,人物的命運完全是依照苗鄉的生活規律而鋪張安排,盡量捕捉自然界與社會中永遠留在記憶中的生活物象,像繪制珍珠圖景那樣拼湊粘合起來,壹層層地深入,壹層層地向縱深發展,以小見大,以虛見實。在處理人物命運時玩了高檔手法。如人物春風得意時,卻盡情掩蓋那種喜悅心情,控制大起大落的分寸與尺度,不讓其達到癲狂的程度,可謂喜中不盡喜;而命運操在險灘激流中時,作者盡量避開悲劇的正面沖突,借用次要人物的閑談而道出來,減少悲劇的淒涼程度,可謂悲中不見悲,減緩人們心裏承受的坡度,達到壹種特殊的藝術效果。
濃郁的民族特色和地域特色,是《邊城》的亮點。作者把人物揉進壹個濃厚的風俗環境中,利用風俗來鋪擺故事情節,活靈活現地展示湘西原始古樸的民族風俗。如清澈見底隨手可摸的小河,千百年來掛在河邊的苗家吊腳樓,穿著節日盛裝,男女老少立於河邊,人山人海觀看壹年壹度端午龍舟賽,河邊水車、碾房、渡口,悠悠的月夜中傳來男女青年夜伴歌聲……令人神往,引起無限遐思。另壹方面,《邊城》的成功與語言的巧妙運用是分不開的。其基本語言是湘西方言。作品中盡量選用湘西精煉、樸實的語言,避開那些苦澀難懂、深奧費神的次方言土語,采用俗語和接近生活的口語,就是比喻也是山民們經常看得見摸得著的事物,深入淺出,淺顯易懂。在語言的表達方面,做到新奇、狀物、傳神,讓讀者感到猶如壹陣山風,清涼宜人。因此淩宇先生在編《沈從文小說選》第二集中這樣評述:“所以這壹切,作者企望用下層民眾中保留的健康、純樸、充滿活力的道德原素來救治虛偽、怯懦、自私的民族老化癥。……他看到了歷史演變的無情規律,眷念著鄉村社會樸素的人情美,但總是不斷地遭受現代‘文明’的洗刷和吞蝕。”從而達到他自己所說的“我的過去痛苦的掙紮,受壓抑無可安排的鄉下人對於愛情的憧憬,在這個故事上,方得到排泄與彌補。”
邊城》的故事情節,簡樸優美。在依山傍水的邊城碧溪咀的白塔下。住著壹個靠擺渡為生的老船公和他相依為命的外孫女翠翠,他們過著勤勞而安閑的生活。老人不愁吃穿,心中唯壹操心的是為活潑可愛的翠翠找個好婆家。掌管水碼頭的船總順順有兩個兒子,同時都愛著翠翠。大兒子天保托人捎話給老船公提親,而翠翠不愛老大,卻很愛他的弟弟儺送。船總有意讓老大娶翠翠,盼望老二能夠和有壹座嶄新碾坊作陪嫁的王團總的女兒結婚。當兄弟兩人發現都在愛著翠翠時,哥哥天保就主動退讓,乘船離去,途中失事,不幸淹死。老二在暗中愛著翠翠卻得不到她的理會,家中又逼迫他接受新碾坊,於是賭氣之下就離開了桃源。老船公忍受不住這沈重的打擊,地雷電暴雨襲擊的壹個夜晚,悄然死去。翠翠接替了外祖父的事業,繼續撐船擺渡客人,她懷著對老人的哀悼和對儺送的掛念,帶著“軟軟的、酸酸的心”等著,等著。他“也許永遠不回來了,也許明天回來”。這是壹出健康純潔又情絲纏綿的愛情悲劇。作者並非想以曲折復雜的三角戀情來招徠讀者,而是借這壹曲愛情的哀歌歌頌湘西勞動人民的道德品格和思想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