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風險似乎早就引起了業界的關註。該領域最具影響力的研究論文是美國醫學研究所(IOM)1999發表的《犯錯是人的本性:構建更安全的醫療體系》報告。醫療系統並沒有人們預期的那麽安全,這份報告披露的壹組數據現在被廣泛引用:美國每年有4.4萬-9.8萬人死於醫療差錯,超過車禍、乳腺癌和艾滋病,每年的經濟損失達到654.38+07億-29億美元。國內數據顯示,我國臨床誤診率約為30%,疑難病例誤診率超過40%。中國醫院管理協會誤診誤治研究會調查報告顯示,個別單病種誤診率高達90%。研究表明,臨床診斷與病理診斷的符合率約為70% ~ 80%,約20%的患者生前接受過臨床治療,與其疾病關系不大。在醫療水平、診斷水平和醫療設備不斷提高的過程中,臨床誤診率不僅存在,而且不可避免地保持壹定的百分比。醫療有風險是不爭的事實。
目前國內外對醫療風險沒有明確統壹的定義。美國杜克大學的定義比較簡單——損害的可能性,而在中國,多指醫療過程中的不良現象。最近國內有專家做了這樣的表述:醫療過程中的不確定性危害直接或間接導致患者死亡或殘疾的可能性,就是醫療風險。然而,許多研究表明,醫療過程中的不確定因素並不都是有害的,只是因為醫務人員對其認識不足或無法把握其出現的時機。北京大學第壹附屬醫院法律顧問王北京教授更具有法律意義:醫療行為所帶來的不確定因素,或由其引發的,或在其實施後對患者造成不良後果的可能性就是醫療風險,這是壹種概率性的但不是必然的結果。
醫患之間缺乏正確的理解
相對於其他行業,人們對醫療風險的關註度要低得多,我國也沒有全國性的醫療風險監管機制。民航系統的安全壹直是大家關心的問題,也不時成為社會關註的焦點。事實上,經過多年的建設和完善,我國民航安全管理體系已經成熟。其航空安全自願(保密)報告系統(SCASS)作為壹種補充信息系統,具有獨立性、自願性、保密性、非懲罰性、定期報告和數據庫處理等壹系列有利於信息收集、分析和反饋的特點。從某種意義上說,是否把飛機作為交通工具是可以選擇的,但醫療關系到健康和基本生活,是無法回避的。
很多醫學院校的老師都曾壹腳在醫院壹腳在法庭告誡未來的醫療從業者,但這種教育傳承並沒有給醫務人員足夠的風險意識。相比之下,榜樣帶來的震撼遠比觀念教育深刻,風險帶來的傷害和麻煩往往是不可逆的。2000年,湖北壹腦癱患兒起訴醫院疏於照顧,醫院獲賠286萬元,但醫患雙方受到的損害不是金錢可以衡量和賠償的。近年來,幾乎每壹起醫療糾紛案件都涉及醫療技術、人身傷害、經濟賠償乃至道德譴責,醫療風險問題越來越多地出現在社會焦點話題中。《中國衛生法》雜誌主編王北京教授認為,醫療風險主要因素的變化是醫務工作者風險意識弱化的重要原因。醫務工作者對醫療風險只有感性認識,缺乏理性認識,風險和法律意識有待加強。
在越來越多的醫療糾紛中,可以看出患者及家屬對醫療風險的認知有限。缺乏醫學專業知識,醫患期望過高,醫患溝通不夠都是原因。疾病帶來的不良情緒,讓患者和家屬無法客觀看待醫療效果不理想,以及藥物和器械可能引起的不良反應。華威律師事務所律師鄧認為,目前患者及家屬對診斷、治療療效及給患者帶來的好處深信不疑,但對醫療過程中存在風險的事實認識不足,甚至完全忽視。越來越多的患者錯誤地認為,只要來到醫院,就會把疾病給自己帶來的危險轉嫁給醫院或醫生。
系統性因素導致風險。
事實上,相關專家在研究醫療風險的重要性和必要性方面得到了更廣泛的認可,同時他們也在探索其中的原因。中國醫學院院長尹大奎認為,近年來的鼠疫、禽流感、非典、豬鏈球菌感染,都是生態環境變化導致的疾病。人類在利用自然的同時,也在改變和破壞自然。生態失衡、空氣汙染和溫室效應嚴重影響人類的生存環境,促進新疾病的出現。科學技術的發展在提高醫療診療水平的同時,也增加了醫療行為的風險;醫療機構的社會責任壓力和管理壓力也是風險產生的重要原因。衛生部醫政司達-李川指出,目前,業內普遍認為,醫學科學的局限性和疾病本身的特點是風險產生的原因;醫院管理因素和醫生專業水平的問題無法回避;需要註意藥物和醫療器械的因素。王北京列舉了醫學科學的局限性、知道疾病卻不壹定能治療的現狀、疾病譜的不斷變化、患者個體差異等自然因素,以及相應的人的行為缺陷,包括醫療機構的管理水平、醫務人員的醫療行為不規範、患者的期望超出現有醫療水平、參與治療存在的問題等。
許多研究表明,系統性因素是醫療風險的主要原因。根據IOM的報告,壹半以上的醫療不良事件是由可預防的醫療差錯引起的;大多數醫療差錯不是因為醫生的魯莽,而是醫療制度的偏差(如缺乏必要的培訓、工作時間長、安瓿相似、管理監督不嚴等。).研究人員認為,改善醫療系統可以預防不良事件,確保患者的安全。
據悉,2002年前後,4名早產兒因吸氧治療後出現視網膜病變(ROP)起訴天津某婦產醫院,而類似的盲童案件則起訴了上海、江蘇、浙江、黑龍江等地的醫院。北京市律師協會醫療糾紛委員會的陳誌華研究了許多早產兒氧療後發生ROP的案例,他認為,雖然早產兒視網膜病變的原因很多(包括早產、低體重、氧療不當等。),不應忽視造成這種情況的系統性原因:醫護人員缺乏相關知識和培訓,缺乏相關氧療規範;ROP的發生不全是醫生的錯,雖然我們不想完全否定醫護人員的個人因素。2004年4月,衛生部發布了《早產兒氧氣治療和視網膜病變防治指南》,供醫務人員在實踐中遵循。
政府在風險管理中起主導作用。
業內人士認為,管理制度的改進和完善,對於杜絕可預防的差錯,降低醫療風險的發生率,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而行使管理職能的政府部門處於關鍵地位。目前壹些官方或民間形式的經驗交流,都有意識地聚焦國外政府在醫療風險監管過程中的行為和經驗,進而思考我國政府相應的角色和職能。
據了解,衛生部“中國醫療風險監測預警機制”研究於今年4月啟動。該項目由衛生部醫政司牽頭,中華醫學會、衛生部循證醫學中心、南京醫科大學、北京大學第壹醫院、首都醫科大學等單位參與了項目的組織、設計、調查和分析。這壹項目的啟動,無疑將使分散在各個學科、各個領域的相關研究更加系統化、組織化,也將吸引更多的社會力量參與其中。在課題組成員、中國醫師協會劉奇霖博士看來,研究建立符合我國國情的醫療風險監測預警機制,將為國家衛生管理部門科學決策、依法行政提供科學依據。遠期目標是在本研究的基礎上建立壹個全國性的醫療風險監測網絡,降低醫療風險,提高醫療質量。
王北京認為,政府應行使管理職能,從兩個方面降低醫療風險:壹是通過立法實施強制性規範;二是以部門規章的方式規範具體的醫療行為(如診斷、護理等)。據了解,今年7月1正式實施的《醫生門診會診管理暫行規定》是壹部部門規章,《特殊醫學技術臨床應用管理辦法》也正在起草中。此前實施的《醫療機構管理條例實施細則》修訂工作也在進行中,將更多特殊技術準入內容納入醫院的診療科目進行管理。
當醫療體制改革的進程和方向再次成為社會熱點話題時,降低醫療風險,保障患者安全,更具有可操作性:醫療風險在業內已經得到公認;國外的經驗教訓不乏參考價值;醫療機構歷年的自查和行業協會的作用,給了政府管理部門壹個相對成熟的開展研究工作的平臺。更重要的是,如果患者的安全得到更多的保障,醫療糾紛的數量得到更合理的減少或解決,將有助於建立和諧的醫患關系,推動醫療改革的進程。作者:阮聰;熊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