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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骨科病房日記 (2)

"啊,好難受!"時間已過午夜,小郭搖搖晃晃地從床上坐起來,環顧四周壹片漆黑。

"誒,坐不起來,躺下吧。"三個聲音幾乎異口同聲,除了老阿姨和胖阿姨,另壹個說話的是七號床上的小夥子。這是壹位名叫田小帥的徒步愛好者,徒步時不慎摔傷了鎖骨,上周還做了手術。

小郭沒有躺下,而是呼呼大睡,看來挺難受。田小帥見小郭不肯躺下,竟然從床上跳了下來。雖然脖子上套著沈重的支架,但他行動自如。田小帥幾步走到八人床的對面,壹手將小郭按倒在床上。

"妳的麻藥藥效還沒過,不能坐起來!"田小帥厲聲說:"趕緊躺下,不然藥勁上頭,將來妳就成大傻子了!"

"剛才四號床的病人發燒了,農女朋友送伊去急診室來了。"胖阿姨朝小郭說。

小郭的臉漲得通紅,好在夜深人靜,沒人看見。小郭暗想,沒想到自己剛住進來,底下的病人就什麽都知道了。胖阿姨嘿嘿壹笑,不再說什麽。

"剛做完手術難受,農盡量困點,明早來"。老阿姨囑咐了壹句,便不再說話。畢竟已是深夜,大家都有些困了。

大約過了壹個多小時,剛剛睡著的病人又被叫醒了。張、胡二人陪著小娟回到病房。小娟躺在床上,張姐拿出藥和針劑,開始準備給她輸液。

"會不會很緊?"老阿姨輕聲問。

"老阿姨,妳還沒睡啊?"張大姐小聲說:"不要緊,醫生說可能是感冒,掛壹袋頭孢就好了。"

"這麽小的孩子用抗生素啊?"二號床的中年男子突然開口,把張大姐嚇了壹跳:"妳把驗血結果給我。"

張大姐壹楞,心想他怎麽會知道小娟抽血化驗過,但轉念壹想,發燒也不能只抽血化驗啊。張大姐把化驗單遞過去,中年男子打開手機上的手電筒,小心翼翼地擡起頭。

"哎呀,這多半是病毒感染,不要用抗生素嘛!"中年男子搖搖頭:"胸片拍了嗎?"

"沒拍,醫生說先吊壹晚水,看能不能退燒。"張大姐回答:"妳擔心是肺炎?"

"很有可能!"中年男子點點頭:"妳去跟醫生說說,先別輸液,拍個胸片看看。哇,等等,妳不妨先拿個聽診器,讓我聽聽。"

"妳?"張大姐壹臉疑惑地看著中年男子。

"呃...... "中年男子猶豫了壹下,"我是醫生,妳不用擔心。"

中年男子說的不假,他就是第四醫院呼吸科副主任醫師侯醫生。壹般醫生生病了都願意住在自己的醫院,但侯醫生與四院骨科主任有些矛盾,這才只身來到中心醫院。

胡奶奶把小娟抱到侯醫生床前,張大姐拿來聽診器。侯醫生診斷完畢,加強了是病毒性肺炎的判斷。拍完胸片後,兩位急診醫生走到壹起,不得不承認自己判斷失誤。

病友們為小娟擔心了壹夜,清晨檢查完後,又都睡了。平時嘮叨的老阿姨、胖嬸嬸們也都安靜了,就連胡奶奶也躲在角落裏打起了瞌睡。

張女士今天白天休息,卻舍不得離開剛做完手術的小郭。小郭已經度過了手術後最難熬的壹夜,聽說張大姐昨晚為小娟跑了壹夜,就勸她趕緊回家睡壹覺。

病房裏剛剛安頓下來,住院部的劉主任和醫生辦公室的護士長卻憂心忡忡。小娟的父母把女兒送到醫院後,辦好了各種手續,簽好了各種文件,昨天下午就登上了飛機,開始了為期兩周的歐洲之旅。

"這樣的父母怎麽能這麽不負責任!"剛剛得知消息的護士長氣得直搖頭:"那他們什麽時候回來?"

"他們說肺炎不是什麽大病,讓醫院酌情處理就行了。所有費用,他們會及時打到醫院賬上"。劉主任苦笑了壹下。

"這不是費用問題啊!肺炎是不用住院的,多多少少會傳染。她現在暫時做不了脊柱矯正手術,就算住院,也不應該繼續住骨科病房呀。"護士長有些為難:"我看,這對父母當初送她來做手術,就是為了自己去旅遊啊!"

"別發牢騷了,現在別的病房都住滿了,我看也就那樣,病房不用換了。"劉主任搖搖頭:"只要稍加註意,應該不會有感染的可能。關鍵是,四院的侯主任正好在邊上,可以隨時幫我們照顧她的病情,也算是萬幸了。"

時間很快就到了下午,有了胡奶奶這個信使,小娟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病房。好在大家都可憐這個孩子,並沒有太在意。胡奶奶、老阿姨和胖阿姨組成的 "八卦三人組 "又聚在壹起,聊個沒完沒了。此時,田小帥和小郭兩個年輕人也聊得挺投機。

"爬山啊,太厲害了!天天爬個四樓,累死我了"。聽著田小帥的自我介紹,小郭真是羨慕不已:"程序員的工資雖然高點,但身體卻累垮了!多虧了這次闌尾炎,我才能好好休息。"

"妳是程序員?"田小帥睜大眼睛:"我也是啊,所以我們是同行。"

"是嗎?程序員怎麽還有時間出去玩?"小郭顯然對田小帥的話持懷疑態度。

"咳咳,首先我要糾正妳的錯誤觀點。我們爬山不是玩,雖然是業余的,但還是很正規的!"田小帥糾正了小郭的想法:"妳的第二個觀點也不對,誰說程序員很忙的?"

"早九晚九,上面還有周六,不忙嗎?"

"那是妳們!我們是早九晚六,每周雙休,哈哈!"田小帥沾沾自喜起來,但隨即又嘆了口氣:"唉......,工資卻沒妳們高。"

"妳怎麽知道我們工資比妳們高?"小郭好奇地問。"妳都說了,早九晚九,周六日還要加班,肯定是互聯網公司。我很多同學都在這種公司,他們的工資至少是我的兩倍。但他們賺這麽多錢幹什麽呢?等他們老了,不忙了,錢是賺夠了,身體卻全垮了。想吃吃不動,想玩玩不完,有什麽意思?"

"妳的想法很有意思。"壹旁的冷雨忽然插話道:"看樣子妳也就三十歲左右,難得能想得這麽開。不過,我想妳是本地人吧,至少沒有買房的壓力。"

"哇,到底是大作家,真是壹針見血!"田小帥想使勁點點頭,卻發現自己的脖子現在動不了了。

"什麽大作家?"小郭剛來,不知道底細,慌忙打探。

"這就是大作家寒雨啊,為了找寫小說的素材,特意摔斷了腰,住進了醫院裏面。"田小帥趕緊介紹。

"別瞎說!我來搜集素材不假,還為腰椎間盤做了手術。我沒那麽大本事,為小說折腰!"錢雨聽了田小帥的話,真是哭笑不得。

"隨便妳!"田小帥嘿嘿壹笑:"聽說妳是個大作家,平時不敢和妳說話。"

"冷雨?那電視劇《日日夜夜》、《李小剛的歡樂校園》,還有電影《身邊的人》,都是妳寫的?"小郭這時候也激動起來,沒想到在病房裏還能見到這麽大牌的人物。

冷雨淡淡壹笑,指了指自己手裏的筆記本電腦:"不錯,我現在正在寫壹部新小說,就叫《骨科病房日記》。將來說不定還能拍成電視劇,妳們都可以當裏面的角色!"三個人越聊越起勁,兩個年輕人很快意識到,大作家並不像想象中那樣有架子,和普通人並沒有什麽區別。

此時,病床上的小娟也醒了過來,侯醫生正在詳細了解她的病情。

老爺爺的病情已經穩定,不需要住院了。昨天來的壹對中年男女是他的兒子和兒媳,已經和院方說好明天接他出院。老爺爺雖然也住了壹段時間,但從不說話,和病友們自然也沒什麽感情。

"對了,第壹床的病人明天早上就要出院來了"。胡奶奶也聊到沒話說,才突然想起出院的老爺爺。

"哇,挺好的,挺好的......,不知道會住在什麽地方?"

"我想大概還是個老人吧。"

"別瞎說,我說是就是,肯定是個小姑娘,我們病房可沒有小姑娘!"

老阿姨和胖阿姨似乎對老爺爺出院的話題不太感興趣,只是稍稍敷衍了幾句。不過,對於下壹位即將入院的病人,她們卻頗為興奮,妳壹言我壹語地猜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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