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癥其實就是恐懼。我們越害怕某樣東西,它就變得越強大,直到強大到可以把我們踩在腳下,毀滅我們。
抑郁癥是妳做夢都想不到的,但是妳得不到的。越是想要,越是得不到。現實和理想,就像雲與山,看起來很近,其實有十萬八千裏的差別。那些不同會讓妳痛苦,痛苦會讓妳慢慢消沈。
我記得我第壹次得抑郁癥是在2000年,當時我剛從職校畢業,被分配到壹家工廠當質檢生。有壹個質檢老師對我很嚴格。她是本地人,脾氣火爆,有強迫癥,尤其是諾諾那些拖拖拉拉,消極被動的員工。
因為剛從老家來到這個大城市,普通話不標準,聽不懂上海話。看到他如此嚴厲,我有點害怕,我只聽諾諾的。然後他教我的東西,我總是不懂,讓我入門,我總是做的不標準。後來,所有的學生都學會了,我卻不會。她更加不耐煩了。她經常叫我的名字,罵我好笨。其他人也嘲笑我。後來,每當我聽到別人說話,看著他們笑,我就覺得他們在說我傻,在嘲笑我。我覺得她是個惡魔,每天待在裏面永遠醒不過來的噩夢。逃離質檢隊壹直是我的夢想。
後來終於出來了,在其他部門做質檢員。我終於松了壹口氣。但我以前在她面前很軟弱。她說我的傻,我的蠢,全廠都知道了,我覺得我還活在她的陰影裏。直到後來,我在另壹個部門做得很好,通過的產品質量很高,得到客戶的好評和領導的獎勵,我才漸漸有了自信。也許是自信,上天給了我壹個好臉色。這個時候正好有壹個我也喜歡的男生追我。我整個人容光煥發,連魔鬼都說我變了。那是我人生的巔峰時刻。工作很順利,愛神向我微笑,向我走來。我太高興了!
但世事無常,誰也不知道下壹秒會發生什麽。我們廠很多人本來就是靠關系進來的。導演的小姨子是什麽?經理的姐夫,然後是他嫂子的表弟,他姑姑,等等,形成了壹個巨大的網絡。
就在我最紅火的時候,廠裏來了壹個新員工。她可能很有才華。她只在質檢室呆了壹個月,就開始了她的職業生涯。然後他來我們部門接替我的工作。我被分配到壹線工作,壹線工作的環境很差。壹方面,研磨作坊蒸蒸日上。即使他們面對面,他們也聽不到對方在說什麽。另壹方面,他們在測試沖壓車間的毛坯。毛坯要麽很燙,要麽聞起來像洗過的硫酸,手上還得戴兩三副手套。堅持這種工作環境八個小時以上,即使下班了,整個耳朵裏還是有隆隆的聲音。但是晚上要加班,加班到壹點點是常事。在壹線工作的人和我壹樣都是陌生人,沒靠山,高學歷,沒背景。
冬天,天氣特別冷。下班太晚,宿舍沒有熱水。我記得我在宿舍熱了兩次水給自己擦洗,然後就感冒了。後來我的健康越來越差。更糟糕的是,我發現追我的那個男生壹眨眼就愛上了別人,而那個人不是別人,而是取代我之前工作的壹個同夥。這對我打擊很大。
那段時間,我情緒低落。如果我過不去,真的會更糟。晚上總是睡不著。淩晨壹兩點下班,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宿舍,卻壹點也不困。我的眼睛閉不上。即使心裏很累,耳朵裏還是有隆隆的聲音,腦海裏壹直做著工作時的那些動作,直到天亮。連續壹個星期,我都這樣睡不著,腦袋完全迷糊了,分不清白天黑夜,甚至覺得有人要傷害我。
廠裏的人發現了我的異常。他們說我犯了精神病,又說廠裏有精神病。以前說我傻的人都說我本來就是個精神病人。其實我知道我之前是怎麽了。廠領導通知我爸媽,遠在外地的爸爸要來接我,他們安排廠裏的人接我回家。有兩個人負責我去火車站。當時腦子很亂,但是睡不著。這兩個人輪流睡覺,看著我。我只知道有人想傷害我,拼命找機會跳下火車。他們強迫我拉。後來我想,如果真的跳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當然,剛回來的時候,爸媽哭了。家人甚至不知道是先送我去醫院還是先回家。後來,他們認為送我回老家休息是明智的。在美麗的家鄉呆了幾個月,壹邊吃藥,壹邊休息,睡眠從壹開始就逐漸增多,最後也正常了。我的耳朵不再壹直嗡嗡作響,我的頭感覺在慢慢伸展。前期大概整整壹個月,忘了餓,不想吃,吃了沒味道,忘了睡覺。我的腦袋好像刪除了扮演這些正常角色的指令。只是壹首賦格曲。那些電視、電影上的懸疑、追蹤故事,都發生在我身上,親自去探訪。只是忘記了現實。
然而,現實中,父母也沒閑著。他們在讓我吃西藥的同時,還請來當地壹位懂偏方的醫生給我開草藥。他們也相信迷信,並請了壹個算命先生和壹個巫師為我做這件事。稍微好壹點,就感覺整個人的每壹寸皮肉都在酸痛,腳趾也會痛的麻木。我媽每天就這樣燉雞燉鵝伺候我,最後我的體力和精神都恢復了。
我知道第壹次是在抑郁癥和身體疾病的雙重壓力下。
第二次抑郁是在我生完孩子之後。很多生完孩子的女性都會患上或輕或重的抑郁癥,因為太擔心孩子,吃不好睡不好,擔心自己的體型,因為生完孩子和老公疏遠,等等。恐懼和焦慮導致抑郁。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大部分都會好起來。我需要家人更多的關心。多和外界交流,而不是坐月子生病。
我的第二次抑郁也是被焦慮壓倒的。和第壹次壹樣,完全睡不著,幾天幾夜都睡不著。整夜在屋子裏遊蕩,從壹個房間遊蕩到另壹個房間,產生幻覺,生活又壹次變成了電視裏那些懸疑劇、旅行劇的壹種。因為大腦壹直在徘徊,從來沒有得到休息,完全迷茫。
家人會阻止壹些行為,害怕他們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因為很多時候他們是無意識的,其實真的是監管過度了。熱情的親戚朋友會來拜訪,熱情過度就成了壞事。知道我第壹次生病的人會說,人家家裏有人又精神病了。因為病情嚴重,壹直睡不著,所以被送進了精神病院。其實精神科醫生看到也不是什麽壞事,但是抑郁癥患者其實很自卑,害怕別人說妳不是正常人。壹個因為生孩子而被迫放棄事業的女人,壹邊擔心失去工作的壓力,壹邊害怕受到或大或小的歧視,因為無力承受,會變得非常敏感,加重自己自卑和抑郁的重量。
尤其是在封閉愚昧的農村,大眾無法理解他們的情緒。他們被冠上了精神病,壹切都很好。妳不是剛生了個孩子嗎?海外華人,妳們瘋狂什麽?妳為什麽不正常?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業,誰會有很多精力來照顧妳?他們會用非常粗暴的方式對待他們,而此時任何來自外界的關心和責備都會成為他們的自責,加劇他們內心的挫敗感,認為自己壹無是處,更不願意看到別人。但是更容易加重病情,加重的結果真的會導致心理疾病。更可怕的是,面對精神病人,個體認為外界在阻止他們進行不必要的心理治療。他們抑郁到了極點,會讓他們想發泄,或者發泄自己,或者攻擊外界。這時候外界會更加粗暴的對待他們。
自身和外界的雙重壓力會加劇更多的矛盾,加重病情。
在精神病院,我遇到過很多病人,有些人天生智力殘疾,腦袋不正常。但更多的是由抑郁癥演變而來。
肖敏原本是壹個成績很好,進步很大的女同學。但後來高考失利,連專科線都沒上。之後,她壹蹶不振,每天呆在家裏,不想見任何人。後來她自暴自棄,變成了暴飲暴食的人,最後變成了超級胖子。此時,她的生活圈子已經變得很狹窄,睡覺,暴飲暴食,吃完飯在樹下跳舞,跳完舞繼續吃宵夜。她的父母非常擔心,但他們無能為力。抑郁癥是壹種困在心裏的氣體。解決的辦法就是找到壹個出口,可以平衡和緩解他們帶來的壓力,從壹種力量變成另壹種力量。顯然,閔已經找到了壹種轉變。也許某天吃飯的時候她感受到了這種快感,於是從那時起,她把這種快感變成了日常的必需品。就像坐在蹺蹺板上,妳把本該在另壹端釋放的力放在了壹端,方向錯了。這種轉變導致了雙重災難。壹個這麽上進的女生,現在看起來像個大媽,是個神經病,這是很不好的結果。
壹個女孩在我的家鄉,她的名字叫蘭。她讀書的時候喜歡上了鄰居家的男生。他們是壹對青梅竹馬。男生很帥,蘭也很漂亮,是大家羨慕的對象。是的,但是因為壹些原因,男孩不想。可是,蘭無論如何不肯分手。男方家人意誌堅定,沒有復合的希望。蘭生氣了,嚴肅了,然後她就失去了理智,又唱又跳。
後來過了壹段時間,蘭就出去打工了。她的父母只有蘭和她那遠嫁他鄉的姐姐。她的父母希望她在家自食其力,所以他們無論如何都把她留在身邊。所以我跟她說,不能嫁到外地,就算有喜歡的人,也最好讓媳婦來家裏。他們還含沙射影地說蘭生病了,他們不放心嫁到外面去。其實真的是愚蠢的父母,他們天生就有心理疾病,只是他們所想的沒有實現,他們抑郁,不開心,貶低自我價值。如果我讓她在天上飛,在海裏遊。忘記過去,也許蘭會找到真正的幸福,遇到她的真命天子,從此過上美好的生活。
但是蘭還是回來了,她還帶了壹個男人回來,是她上門女婿,然後她就安心的住在家裏了。蘭的父母非常高興,但也許他們經常看到過去的那個人,這使蘭想起了過去。男方家三步兩步遠,每天擡頭不低頭。此外,該男子後來娶的妻子可能知道蘭的過去,有時會激怒他們。不出所料,後來蘭又病了。她總是郁郁寡歡,郁郁寡歡,最後攢下來,唱歌跳舞。即使她衣冠不整,她也不在乎。這在農村是忌諱的,尤其是對壹個女人來說,這是很腐敗的。她的父母把她鎖起來,甚至用鐵鏈捆住她的腳。後來我回家見了她壹次。她那麽漂亮,那麽瘦,真的很傷心。
其實我見過很多這樣的例子。人生總是不如意的,也總是不壹帆風順的。遇到困難越害怕,它就會變得越強大,妳就會變得越渺小。最後會被踩在腳下,被它吞噬。
以前覺得自己活在地獄裏,以為再也見不到外面的陽光了。當我看到親戚朋友鄰居都用憐憫的目光看著我的時候,我的心裏難過極了。本以為父母年紀大了卻沒有享受到女兒給的獎勵。我無法讓他們過上更好的生活,卻讓他們為我擔心。他們這麽多年付出的就是妳女兒瘋了的結論。
我討厭自己白白去了大城市,卻沒有抓住機會,壹直待在那裏。我恨愛人的背叛,我恨上帝向我扔煙霧彈。那個意誌不堅定的男人拖了我的後腿,耽誤了我尋找真愛的時間和機會。
我把自己鎖在屋裏,不出來見人。我覺得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上是多麽多余,沒有活下去的勇氣。但是這期間我利用時間寫小說,每天堅持。雖然我總是第壹天寫,第二天就有強烈的刪除欲望,我很討厭我寫的東西。我總是寫了壹半故事就扔了,所以我總是留下壹半沒寫完的小說,另壹半好像永遠也寫不完。而那些投稿信總是石沈大海。這讓我感覺像是壹個窒息的人在黑暗的大海裏遊泳。
還好我堅持了壹點,後來也沒那麽討厭自己了,也不再有那麽強烈的“無愛”感。原來寫作是我的出口,是讓自己快樂的壹種方式。
我們要壹點壹點的改變自己,壹點壹點的讓自己變強。我們應該接受生活,讓陽光照進窗戶。生活的美好需要我們用另壹種方式去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