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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不過是壹場相遇。據說，在自己身處困境的時候，凡是能夠明智地保護自己，在自己落魄的時候不自殘的，都可以稱之為半個朋友；在自己生死關頭，能照顧到他的勇氣，甚至舍命救他的人，才稱得上是朋友。我和妳呢？我們只是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相遇的陌生人，壹切都來不及，來不及關心利益，來不及思考結果，甚至來不及問對方的名字。為什麽，卻在壹個不經意的細節中，突然產生耀眼的火花？盡管有內心的觸動，壹點點的瓦解還是淺淺的猶豫。
(壹)天使的詩
他是那個縣中專最幸運的老師，也是那個中專最幸運的老師。
他長得醜，眼神裏有壹絲膽怯。剛來學校時，他就引起了公眾的註意，尤其是他的脖子，與常人不同，向左傾斜，看起來很別扭。他年紀小，大三，是所有老師中備課最認真的壹個。然而，他也是最管不住自己學生的人:只要他上課，教室裏就永遠吵吵鬧鬧。除了班幹部，很少有學生聽課，把大綱要點抄在黑板上，這是他幾乎花了大半個晚上準備的。講臺下，有不笑不玩的，有看漫畫書的，有玩五子棋的。不習慣，他也試圖制止，點名批評，罰站——換來的是，他粗暴頂嘴，不完成布置的作業，公然曠課。不僅如此，他們甚至變本加厲地給他起了個外號叫“九點壹刻”，以顯示鐘表的走向來說明歪斜形態的缺陷。太多了，那些死去的孩子！當他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他非常生氣，但是它能做什麽呢？學生失控，時不時被學長學姐排擠。除此之外，他教的科目也從來沒有被重視過。說白了就是屬於考前背重點就能順利通過講座的那種。久而久之，他心灰意冷，抱著“天天當和尚撞鐘”的消極心態。天天上課是別人的事，只要他能拿工資就行。他假裝沒意識到調皮搗蛋，課間臨時離開時，把粉筆灰灑在講臺上的開水保溫瓶裏；我也裝做沒聽見同事們唐突的討論:妳們覺得劉老師的歪脖子真的屬於先天性斜頸還是後天事故造成的？
轉眼間，春天來到了秋來，他覺得自己的心在混沌的天空中變成了壹塊堅硬的玻璃。那天和往常壹樣，他輕松地上完課，拿著厚厚的壹疊試卷回到教研室。正是午飯時間，他習慣性地拉開抽屜去拿飯盒，但在途中猶豫了。手仿佛在空中凝固了——壹張匿名紙條刷著他的飯盒沾了很多瓷器，從指尖滑過:“親愛的老師，真的，妳很不容易——我為我們這群無知的學生道歉！對不起，我傷了妳的心。我相信壹切都會變好的，堅持下去！”字體帥氣好看，夢幻又有詩意。那張精致的粉紅色的紙，帶著淡淡的清香，就像天使的翅膀劃過天空時的壹片羽毛，輕輕地、靜靜地落在他的手心。他壹句話沒說就把紙條收了起來，好像怕丟了似的。在他默默來到僻靜處之前，他的眼睛比他的心早了壹步，他迫不及待地等著雨散了。但他的嘴巴略顯開朗——從九歲生日開始，他就再也沒有笑過。
那天是他的生日。他吵著要媽媽給他買鞭炮。他媽媽走後，村裏的幾個朋友約他出去玩。幾個淘氣的男孩拿著水槍嬉鬧著，嗖嗖地爬上了屋頂。風很大，他在跳，但腳步不易察覺，又退到了磚的邊緣。又來了壹陣大風，突然他從高處摔了下來。當他母親趕到現場時，他已經陷入深度昏迷。鮮血，不斷地滲出，把他胸前嶄新的棉襖染成了紅色，浸透了他的耳朵、鼻子和嘴巴。經過搶救，他得救了。但是他臉上身上多處骨折！大大小小，煞費苦心的治療，毀了他無憂無慮的黃金童年。快樂和悲傷的分水嶺在那天非常痛苦。
斜頸是手術留下的後遺癥。在這壹點上，他是壹個人，他種下了自卑。他已經記不清了，也不想記得最後壹次笑是什麽樣子。
但從那天起，他的身體似乎被註入了壹種新的力量。他致力於研究自己專業領域的知識，相繼發表的幾篇學術論文受到學校的高度重視。那年年底，他被評為先進工作者，被學校當著全體師生的面頒發了榮譽證書。此外，他還自學了兒童心理學，不僅改變了教學方法，還主動接近那些“搗蛋鬼”，通過郊遊、登山、野餐等方式進行互動聊天。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的外號似乎已經被遺忘，眼神清澈，神色越來越平靜。
他從未試圖找出壹個天使的名字。而那首天使的詩也壹直被他珍藏著，鼓勵著他壹路前行。
大家都感嘆他太幸運了！能在短短壹年內有這樣的變化，這樣的收獲。自然，大家都不會註意到——每當壹個紮著羊角辮、手捧鮮花的女孩迎面走來，帶著紅潤無邪的笑容和他打招呼時，他都會默默地說壹句“親愛的天使，謝謝妳。”
(2)十字繡
他慢慢擰開醫院病房的門。映入我眼簾的，是兩個簡單的微笑，瞬間落在他昏暗、饑餓、冰冷的心裏。然後友好地和他打招呼，讓壹屋子的燈光歡迎他進去。在開著暖氣的房間裏，電視正在播放壹部流行的韓劇。余光壹邊整理物品，壹邊不經意地掃了壹下鄰床的母子倆。姐姐壹臉難過，男生板著臉看電視。當他猶豫著要不要去找他們，有些歉意地說自己咳嗽得很厲害，尤其是晚上，希望能再忍他壹會兒的時候，母子倆心照不宣地壓抑著自己悲傷的表情，壹次又壹次地向他點頭:沒事，不用擔心。過了壹會兒，姐姐又問他，咳嗽的時候要多喝開水。妳吃晚飯了嗎？聊天的氛圍符合這壹點。
這位大姐說，她來自壹個偏僻的山村，本來可以平靜地生活。但為了給兒子治病，早些年，她和丈夫雙雙背井離鄉，四處流浪，掙錢給兒子做手術，讓兒子重拾自信，開始自己全新的生活...回蕩在他耳邊的鄉音，激起了他對那張瘦削、飽經風霜的臉的思考。他想起了那些農民工，他們大多是父母，想起了那些感染了辛苦、淚水和汗水的漫長而有尊嚴的歲月。她的兒子，那個眉清目秀的男孩，看起來心不在焉的玩著手機，但表情僵住了，下唇緊咬。深埋的自卑和熱血情結壹直在他心中醞釀，揮之不去，突兀至極。他扔掉手機，打斷媽媽說:“我現在趴著。當我有壹天站起來的時候，我要讓所有人看到我的努力，為我加油！”說這話的時候，男孩的眼神倔強、冷靜、肅穆，頗有點他的影子。
當晚，護士查房數次，為第二天即將接受大手術的男孩量了血壓和體溫，並做了皮試...他和男孩都沒有休息的打算，而男孩的母親，筋疲力盡的姐姐卻睡著了。彼此了解尚淺，他無意探究對方的過去和隱私，但男生毫無防備，告訴他最不堪的過去。他為什麽不憧憬美好的未來？“會好的，妳還這麽年輕，”他安慰道，以自己為例，甚至引經據典。他害怕自己認為深刻的，哲學啟蒙的東西，在對方聽來可能是徒勞的。其間，男孩喝了壹口水，輕輕嘆了口氣，看著單調的天花板，然後陷入了沈思。那種無奈，無助的孤獨和緊張，終究難以找到發泄的出口。從挫敗到如願，他任重道遠，血濃於水，這無疑是支撐男孩繼續走下去的最大動力！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陷入了沈睡，醒來的時候，男孩已經被推進了手術室。來到候診室，他看到壹臉焦急的大姐，眼睛紅紅的，沒有開口。她帶著壹些懊悔對他談起她兒子的病。壹半原因和她懷孕時的疏忽有關。如果能早點發現，也許壹切就不會這樣了。壹種發自內心的虧欠和愧疚，帶著兩行悔恨的淚水緩緩流淌...他安慰她，但似乎比啟發她感覺更好。原本打算陪姐姐到手術結束，但醫院緊急安排他去綜合醫院做更權威的標本檢查，他不得不離開。單純的大姐壹直送他到醫院門口，說兒子手術前比入院時冷靜多了。然後她記下地址，握著他的手向他道謝，並說她回來時會送上壹份禮物。她還說等兒子完全康復了，壹定會再來這個城市，帶我去老家做客。不到壹個月，他就收到了壹幅制作精美的十字繡。在壹片五彩的薄霧中，壹尊觀音像正坐在她手中的金蓮花上。她是那麽深沈，慈祥地看著他，仿佛為他祈禱了很久...
很多時候後，壹個真誠的畫面還是會浮在他的眼前:壹個兩鬢蒼白的女人，結束了壹天的辛苦，為壹個只有短暫相識，甚至連名字都沒有的遠方客人，小心翼翼、密密麻麻地縫制著自己無邊的心。
(3)生日禮物
那天在網上，他翻看著自己關註的帖子。但是不經意間被壹個氣質女人的氣質話語所感動，回復了最真實的想法。哪壹支筆，竟然是壹發不可收拾的互相欣賞。他能直觀準確地猜出她的職業、年齡，甚至興趣愛好；她可以在他還在思考的時候，詳細地表達對壹些事情的看法和評論。相比之下，還不錯！她病得很重——他從壹開始關註她的帖子，從字裏行間就能感覺到。事實上，他的健康狀況不太好。他關註了壹下，從網上搜集了壹些中草藥的偏方給她，教她如何在藥店取藥，烹飪時如何掌握火候。
“夠了！沒用的，我只是個半埋的人！好了，我該去上班了！”壹向溫和的她終於開始不耐煩，什麽都沒解釋就匆匆下線了。
他滿腹疑惑，過了很久才回過神來。他本來應該是想打個電話問壹下的，但是在這段時間裏他又想了想，他沒有對方的聯系方式，也不知道對方所在的城市，甚至不知道他的姓和名。
然後很長壹段時間，在那個虛擬的空間裏，對方的腦袋永遠是灰色的，不管他怎麽打招呼，怎麽留言。隨著日子壹天天過去，他的思想似乎也隨著茫茫的空白而沈寂了。
在這壹邊，就在他快要放棄希望的時候，在另壹邊，她突然傳來了消息。原來她因為病情惡化已經住院了。她的疾病已經對兩種特定藥物產生了耐藥性，那瓶新開發的藥物據說是最後的希望。她渴望奇跡發生，更渴望她用壹生去愛的人在現實中陪在她身邊。但是對方玩不起，就又和她玩捉迷藏。
為了愛情，她徹底放棄了余生。他從來不知道這件事，除非她主動提起。隱藏在快樂表象下，被美好話語吞噬的真相，就是這麽殘酷。他原本以為這樣的容貌，這樣的才華，這樣敢愛敢恨的女人，壹定會得到上帝更多的眷顧。沒想到，她壹直都是孤獨的，蒼白的，冰冷的，沒有人可以代替她。
“別固執了！告訴我妳的名字、地址和電話號碼。妳真惡心，我想見妳！以朋友的名義。”
“謝謝妳。小城市，小房子，小人物。”
是的，無視他的焦慮，和她壹樣驕傲，她連送個小禮物的機會都不會給他。
“是的，沒必要。如果我看到了，我會惰性，從而失去努力變強的動力，或者與命運抗爭的勇氣？就當我是個陌生人吧。因為從來不交朋友，每天做的事情無非就是兩件事:1:活著2:自給自足。我，我要選妳作為10年後我的40歲生日禮物。雖然我在虛擬空間裏久久不能忘記妳，但我們之間的非真空接觸必須等到10年後。因為這個病，10年的成功奮鬥，足以構成醫學領域的奇跡。妳是我的支柱。生存的支柱。哪怕這10年就像從未聯系過的陌生人，我知道妳在那裏，等著我，我會主動去看妳...所以四十是個大目標！好好活著！”
只有承諾。既然她已經出現在他的生活中。為了她不計後果的勇氣和忠誠，也為了對自己的良心和良知有個交代——達成壹言既出，駟馬難追的承諾。他堅信有壹天，當他收拾好行囊，踏上第壹縷陽光的旅程時，他在等待的過程中心情愉悅，幻想著她從另壹個遙遠的城市走來，清新的晨光透過火車車窗照在她安靜的臉頰上。她也會穿著樸素的衣服，留著柔軟的黑發，帶著旅途的微笑和對方握手...三篇短篇小說中的“他”。13年前初秋的中午，九月的藍花靜悄悄，陽光安然；落魄的我，被壹首天使的詩溫暖了身心，重拾了信心和動力。13後的這個秋天，我還是會想起妳。天使的詩意外地延伸了壹行十字繡和生日禮物，讓我難忘。匆匆相見，猶如夢中相逢。我記得我曾經在壹輛又熱又擠的公交車上，經常剎車。那個坐在窗邊卻撐起臃腫的腰身，雙手抱著我的孩子的孕婦——車壹路依舊顛簸，小家夥卻能在她溫暖的懷抱裏安然入睡壹個多小時。我也想起了以前的學生時代。我利用寒暑假在異鄉打拼，遇到了那位看起來憔悴疲憊的出租車師傅，但他的眼神裏依然流露出樂觀和希望。壹天，下著小雨。我上了他的車，跟他說了清庫存壹樣堆積如山的委屈。其實他更苦，只是他玩的輕。雨越下越大，但我始終模糊不了他遞給我軟軟的紙錢擦眼淚的場景。我記得那些不期而至的提醒和關心，那些在關鍵時刻幫助過我的善良的手，但當我轉過頭再回頭看時，已無跡可尋——我記得，壹直記得，就像記得某天早晨醒來時昨夜星辰的美麗幻像。
如果能隔著千裏握手言和，世界近在咫尺，又何必問對方的名字，定義彼此的關系呢？花香襲人，明月當空，而我，此時此刻，默默思念著不知道身在何處的陌生人。無論多少年後，都不會是過眼雲煙——行走在這個世界上永恒無邪的生命，才是最美無瑕的精神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