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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風·王風.采葛》全文解釋及賞析

 采葛出自《詩經》,是壹首出於先秦時代的四言詩,作者不詳。表達的是壹種急切的相思情緒。

 采葛

 題解:情人相思之詞。壹說朋友相念。思念是壹種氣定神閑的氣質

 原文

 彼采葛兮,①壹日不見,如三月兮!

 彼采蕭兮,②壹日不見,如三秋兮!③

 彼采艾兮,④壹日不見,如三歲兮!

 註釋

 ①葛:壹種蔓生植物,塊根可食,莖可制纖維。

 ②蕭:植物名。蒿的壹種,即青蒿。有香氣,古時用於祭祀。

 ③三秋:通常壹秋為壹年,後又有專指秋三月的用法。這裏三秋長於三月,短於三年,義同三季,九個月。

 ④艾:植物名,菊科植物,可制艾絨灸病。

 譯文

 那個采葛的姑娘啊。壹日不見她,好像三個整月長啊。

 那個采蒿的姑娘啊。壹日不見她,好像三個秋季長啊。

 那個采艾的姑娘啊。壹日不見她,好像三個周年長啊。

 詩經品讀采葛:思念是壹種氣定神閑的氣質

 作者:沈文婷

 =1=

 讀書的時候,為了做壹個體面的好學生,每天都要背下壹首著名的詩詞,《采葛》便在其中。從此的文章裏開始頻繁出現壹個詞--“壹日不見,如隔三秋”,似乎不這樣,就不足以表達思念之殷切,更不足以表達我學識之淵博。

 用歸用,但始終不太喜歡這首詩。十六七歲的女孩子,滿眼滿心都是李清照的千愁百嘆與瓊瑤的抵死纏綿,“壹日不見,如三月兮”較之前兩者的傾訴實在是直白得很,令人有種與楞頭小夥談情說愛的感覺,雖然熱烈,卻不夠甜蜜與浪漫。慢慢地,也就不再對誰說起“壹日不見,如隔三秋”,以至於我再讀起《采葛》的壹刻,竟然心生恍惚--這首詩我曾經詠頌過麽?

 =2=

 壹首《采葛》,寥寥幾句,被數代人傳承了幾千年,如此“簡約而不簡單”的詩句,我不得不懷疑裏面藏著壹個“大”的故事。

 查了很多資料,舊說裏的解釋各不相同。《毛詩序》將其定性為“懼讒”--“壹日不見於君,憂懼於讒矣”;用今日語言來描述就是說“壹天沒有見到君王,就擔心有人在君王面前說自己的壞話”,故而僅僅離開壹天,也覺得時日甚久,恨不能日夜伴君左右。我很是理解這種擔心,甚至覺得這種心態勉強可算得是忠心耿耿的壹種表現,可我又實在不能理解這樣的擔心和采葛、采蕭、采艾有什麽關系,用這些畫面作始,詩人的用意何在呢?

 朱熹的解析相對就好理解壹些,他認為:“采葛,所以為绤。蓋淫奔者托以行也。故因以指其人,而言思念之深。未久而似久也。”绤,是葛布的統稱。詩人之所以寫采葛、采蕭、采艾,而沒有寫采梅、采花、采樹葉,不過是應時令的隨手選擇而已,沒有什麽特別的含義。本詩的關鍵不在於采的是什麽,而是後面的“如三月”、“如三秋”、“如三歲”。采摘不過是借以表達思念的壹個烘托,思念的切切才是詩人要表達的重點。後人抓住其中兩字,把這種解析歸納為--“淫奔”之詩。

 我極喜歡朱熹的這句“未久而似久也”,但不能接受“淫奔”之說。過度為“淫”,放縱亦為“淫”,不正當的男女關系更是毋庸置疑的“淫”。這樣的壹個字,在中華文化中實在不是壹個褒義詞。詩中雖然有過度思念之嫌疑,但卻沒什麽不好,用“淫”字來定義,在今人的眼中看來未免正有古人之“淫”的意味。“奔”是往之的狀態,在此句中也是如此,沒有懸念和猜想。但跟在“淫”的後面,就有些讓人不太舒服了。向往愛情原本是青年男女生活中最美好的懷想,到了朱老夫子這裏卻成了不思進取、不務正業的淫樂之事;三百首《詩經》,幾十種愛情,都被他壹壹蓋上“淫奔”的印章。我們是該怪罪於封建社會的舊俗,還是見諒於朱老夫子的不解風情?

 =3=

 再讀《采葛》,壹副容顏早已沒了青春的痕跡,半顆寒心卻為這幾句詩而枯樹發芽。我的心裏,自有壹個關於《采葛》的故事。

 君子出行,或因公或為私,都是不得已的別離。身在馬上,日行千裏,壹顆心卻落在了家中:

 我在朝陽中行進,伊人在忙什麽?是在如往常壹樣地采葛嗎?我們分別已經壹天了,這壹天的時間好似三個月那樣漫長,我盼著早點回去陪伴她。

 我在艷陽中行進,伊人在忙什麽?是在如往常壹樣地采蕭嗎?我們分別已經壹天了,這壹天的心情像三個秋天那樣蕭索,我多希望她能依偎在懷中溫暖我。

 我在夕陽中行進,伊人在忙什麽?是在如往常壹樣地采艾嗎?我們分別已經壹天了,這壹天思緒像三年那樣幾經寒暖的輪回,我實在是太想回到她身邊了。

 在我讀來,采葛、采蕭、采艾可不是詩人隨意興起拿來就說的,這“采”裏是有文章要做的。葛是壹種草本植物,其纖維可以用來織布,古時常常用葛布來做夏衣;采“葛”就是要用葛來織葛布的。“蕭”則說的是我們端午節期間掛於門端用來避邪的艾蒿,古時這種植物也是祭祀用的,不過用法略有不同,古人是將其點燃,取其香味,用以提神降燥的。詩中所說的“艾”也是艾蒿,之所以用“蕭”和“艾”兩個詞來說同壹物,是為了區分其功效。艾是中草藥中的叫法,可治虛寒、濕癬及各種慢性炎癥。《采葛》中的三種勞作,其實是隱示了伊人賢妻的壹面。壹個女子既懂得織布,又懂得行醫,還能操辦家裏祭祀的大小事情,這樣賢惠的女子怎能不讓男人思念呢?這個男人也許就正穿著妻子親手用葛布做的衣裳,衣袂間還隱隱散發著蕭草的熏香,由於日夜兼程地趕路,哮喘的舊癥開始復發,正是需要壹碗艾草做湯的時候。看著、聞著、回味著,又怎能不思念?

 =4=

 這邊思念正濃,恨不能立刻奔回愛人身邊,那壁廂卻有人正享受著“相思之苦”。秦少遊就曾表過態--“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據說這首《鵲橋仙》原是為詠牛郎、織女的愛情故事而創作的樂曲。看來這寫別人和表自己在行文上的差別是顯而易見的。《采葛》說的是自己的心情,因此急切得不成,度日如年;《鵲橋仙》寫的是別人,故而能夠不疾不徐大唱高調。在我看來,“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這話說得太文,換了年輕人來理解,更直白的意思就是:是妳的就是妳的,不是妳的整天看著也沒用。特別適合用來安慰兩地分離的苦情伴侶或是被甩的失戀男女。

 壹個思之切切,壹個念之有度。這倒讓我想起另外壹個故事來。

 古人雲:“柴米夫妻”,意指貧賤夫妻,為柴米困頓,生活極為艱辛。好面子的年輕人因此而羞於承認自己是柴米夫妻中的壹員。殊不知,到了當代,這句話的前面還有壹句引語--“才子佳人”。

 “才子佳人,柴米夫妻”,這是壹代詞宗夏承燾先生為翻譯大師朱生豪新婚所作的賀聯。夏先生用言簡意賅的八個字,道出了婚姻的真諦。即使是才子佳人,結為夫妻也免不了柴米油鹽,在社會中,才子佳人自有壹片天地,在家庭中卻要懂得收斂自我,相濡以沫。

 由於戰爭時代的特殊局面,朱生豪與宋如清歷經了長達十年的戀愛才結婚,其間很多時候都是分隔兩地,要依靠書信壹解相思。朱生豪當然不會說“壹日不見,如隔三秋”,但他在信中寫道:“似乎我每次見了妳五分鐘,便別了妳壹百年似的。”這思念,比之“三月”、“三秋”、“三歲”要來得更加濃烈。

 =5=

 我們總是在思念裏存有千絲萬縷的美好,思念便晶瑩剔透熠熠生輝。思念是晨起時窗前隨風飄落的壹枚尚有綠意的樹葉,那樣輕而緩,妳的眼神裏全是綿軟的柔情。這樣的思念是被感念於心的,很多人經不住思念的折磨,看落葉而傷懷,終究會被風吹得沒了蹤跡。

 自古至今,女子的思念總是要較之男子更溫柔體帖些。王菲那首《我願意》被女子傳唱,傳唱的不僅僅是壹種情緒,更是內心無限向往的篤定。思念是壹種很玄的東西。想妳到無法呼吸,恨不能立即朝妳狂奔去。這應該是思念最真切而又令人心生柔軟的寫照了。

 思念於壹個人而言,是先有了寄予。她寄予思念壹份等待,等待便是最不可知的美好,求得來與求不來花好月圓是真的未可知的。而後,在思念裏,會平添許多寄托,思念的人越來越被這思念的本身所感染所感動。這當屬思念的大境界了。我們常人大多會選擇有目標的思念,有前程的思念。思念來得更加勢利些。這樣的思念便缺失了感人的要素,不曾被自己記得,亦不被他人記得。還有很多人不去談及什麽大境界,只是放縱思念,倒顯得有了傻氣的可愛。就像王菲的歌中唱的那樣,我願意為妳,被放逐天際,只要妳真心拿愛與我回應。

 是的,只要有愛的回應,這思念多麽值得。《采葛》中講的也應該是這種傻傻的又可愛的思念。想象壹個人站在窗前,四季交替,她的面容安詳,嘴角不染怨氣,眼神篤定。這畫面,妳看著,便懂得思念帶給壹個人的美好,原來竟有壹種氣定神閑的氣質。

 現在的年輕人談戀愛,少不了也要說上幾次“壹日不見,如隔三秋”,不過這種相思再也不用悶在心裏了,通過手機、QQ、E-mail,完全可以同步傳達。可這樣,又如此真實地少了那種百轉千回綿長久遠的悸動,少了在心底壹層壹層鋪墊的厚重。

 如此,這《采葛》在今日讀來,特別是在壹些被生活磨礪得圓滑世俗的人讀來,會感到心中有壹根弦,禁不住輕輕地撥動起來。我會為這熱烈過的思念而眼睛潮濕,不為別的,只為那些再也回不來的可以放任去思念壹個人時的青春與美好時光。

 讀解

 熱戀中的情人,總覺得時間太快,相聚短暫;也覺得時間太慢,分高大久。處於這種狀態之中,除了熱乎乎的情感體驗之外,腦子裏是容不下其它東西的,也不可能有其它東西。

 這是壹種完全主觀的內心狀態。客觀真實在情人心中轉變成了主觀真實;主觀真實掩蓋了生活的實際狀態。客觀真實完全可能被誇大凸現,或者彼縮小忽略。

 “以我現物,物皆著我之色彩”,這樣壹種心境是藝術化的心境,也是在熱戀時的心境,因此才會有“情人眼裏出西施、即使實際上是醜八怪,在情人眼中也會變成天使。

 這不是變態了麽?是的,是變態。主觀心境,把客觀真實主觀化就是壹種心理變態。對戀愛來說,變態是正常的,理性得壹切都有條不紊滴水不漏,反倒是不正常的。藝術也是如此。所以,戀愛心理實際上是壹種藝術化的心理。

《國風·王風.采葛》全文解釋及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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