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年底，上海有好幾天非常冷，接近零度。也是在那幾天，我感覺右下頜有壹個小腫塊，不痛不癢。壹開始，我也沒在意。
沒想到過了壹個星期，小腫包的位置開始隱隱作痛。我決定趁著周末去醫院，讓醫生開點藥，於是周日早上掛了附近中心醫院的急診。
預檢醫生問我怎麽了？我說下巴腫了，轉頭給她看。她看了幾秒，說，去口腔科急診。
口腔醫學？那不是看牙醫的地方嗎？我趕緊補充道:“我的牙不疼。”可能是因為當時病人多，預檢醫生沒理我。
好了，我們來上口腔醫學。也許不用排隊的病人會更少。
口腔科值班醫生問了問癥狀，用手摸了摸腫塊，讓我張嘴給她看舌下。過了很久，她說，妳得做個CT，但是今天是周末，沒有這個檢查。妳可以預約星期壹或星期二。
聽到CT，我有點迷茫。難道不是炎癥什麽的不好嗎？在我的記憶中，好像只有疑難雜癥才需要做這樣的檢查。
“醫生，妳能先告訴我，可能是什麽問題嗎？為什麽需要做CT檢查？我能先做個b超嗎？我感到灼痛，能不能先開點藥止痛？”我說這些話的時候會覺得尷尬和緊張，擔心自己是不是得了什麽大病。說也奇怪，在醫院的幾個小時裏，疼痛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醫生說腺管裏可能有東西，要做完檢查才能知道。
我心裏咯噔壹下。什麽是腺管？什麽事？是腫瘤嗎？醫生看我臉色不對，說:“別太著急，先去消炎。”她給我開了抗生素，讓我先去急診室掛水。
在急診室待了兩個多小時，我吊著水，緊張地查什麽是腺管。猛搜了壹下，在網上看到有人跟我有壹樣的癥狀，裏面居然有“結石”？！所謂腺管，就是頜下腺的腺管。和腮腺壹樣，頜下腺的功能是分泌唾液。
為了預約b超檢查，周壹壹大早就去了口腔科門診。門診醫生看我下巴腫到雞蛋大小，趕緊開單據檢查輸液。
在排隊檢查的壹個小時裏，我真切地感受到了度日如年的滋味，如坐針氈。壹陣疼痛襲擊了我，讓我的胃像壹根線。我甚至厚著臉皮問護士能不能插隊，答案顯然是不行。
壹個多小時後，終於進了考場。我躺下後，醫生開始用超聲波儀在我脖子右側來回滾動。看了壹會兒，他說:“妳裏面有炎癥，挺嚴重的。”說完，又換了壹邊檢查。好在另壹邊也沒什麽異常。
檢查報告說:彌漫性改變，考慮右頜下腺炎癥。看到“炎癥”這個詞，我稍微松了壹口氣，至少這不是我想象中的可怕疾病。
我拿著報告直接去輸液室輸液。之後我去醫生辦公室讓她看我的b超。她看了報告後說，我們還是要先消炎，然後再看消炎治療後的情況。
為了減少炎癥，接下來的壹周我每天都去醫院，但是毫無起色。我的舌頭腫到平時的兩倍大，所以我不能吃東西也不能說話。每天晚上吃止痛藥只能睡壹會，藥效過後就會醒。這兩天又開始發燒了。
這是不對的。真的只是炎癥嗎？怎麽會變得更糟？
壹定要換醫院做新的診斷。但當時是元旦，只能等小長假過後再說。
壹天晚上，我突然覺得嘴裏有點鹹鹹的味道。我照了照鏡子，發現舌頭下面滲出了很多白色液體。當時不知道是什麽，洗完嘴又出來了。這時我註意到舌下右側有兩個傷口壹直在流膿。我反復洗了大概壹刻鐘才止住膿。這時，舌頭腫脹的感覺大大緩解，當晚終於睡了個好覺。
原來這壹周腺管裏積了膿，所以疼成這樣。那麽明天應該是晴天。我心裏是這麽想的。
但是第二天和第三天，舌頭下面同壹個地方滲出了很多膿。壹開始是壹大塊白膿。慢慢清理後，漸漸變成了少量淡綠色的膿，像感冒時的鼻涕。那幾天我平均每半個小時清理壹次口腔，不然嘴裏會有鹹味。
疫情期間，網上的號源非常有限，看病的過程非常不方便。我心想，如果膿流完了，應該就能徹底消腫了，於是復診就擱置了。
斷斷續續的膿液似乎像沒有關緊的水龍頭壹樣滴出來，但除了下巴有個小腫塊外，壹切都有所好轉。我不再發燒，疼得睡不著覺，說話也沒問題。
第十個晚上，我照鏡子清理傷口的時候，發現又出現了壹個清晰可見的膿包，但是這次我漱口了，也沒有清理幹凈，就打了痘痘針，想把它像疙瘩壹樣捏碎。
掙紮了很久，發現膿包是硬的，於是想到醫生說可能是腺管裏有東西。它是壹塊石頭嗎？我用鑷子輕輕取出異物，過程中我驚呆了。我想象中的石頭很小，最多米粒大小，沒想到最後拔出來的石頭有2厘米長，是壹條淡黃色的長條。這被稱為涎石。出於好奇，我捏了壹下涎石，但它馬上就碎了，感覺有點像華夫餅。
怪不得我的頜下腺管裏卡了這麽壹塊石頭，疼了這麽久，導致流膿這麽久。我當時有點哭笑不得。我就知道應該直接去做CT檢查。也許我可以早點發現裏面有結石，采取相應的治療，而不是拖了這麽久。
涎石取出後的第二天，右側頜下的腫塊大部分消除，只剩下棗核大小。但是移除流涎石的傷口清晰可見。為了安全起見，過了兩三天，我去醫院讓醫生檢查傷口。醫生有點驚訝我自己取出了結石。他摸了摸我的下巴，說還需要做b超。
這次很順利，但報告上還是寫著淋巴結腫大。我有點不解。為什麽涎石還在膨脹？醫生說消腫需要壹段時間。如果預後不好，他還是建議我切除頜下腺，理由是經常會化膿發炎。最後醫生給我開了鹽酸克林黴素，告訴我如果壹周內消腫不徹底就再來復診。
現在我已經吃了所有的藥，壹切恢復正常。壹個多月來，我多次踏入牙科診所，讓我對這裏的每壹位醫生更加敬畏。牙醫的技能已經不是我之前想的那樣，只有拔牙、洗牙、根管治療。原來他們會遇到那麽多奇怪的問題和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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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永剛|湖北省孝感市中心醫院口腔科副主任醫師，微博@神奇牙醫徐永剛
作者患有典型的涎石病，本文的壹些經驗具有臨床意義。比如這種病的患者，大部分會先在內科或外科確診，有的甚至不會直接轉診抗炎治療，會延長病情。該病屬於口腔醫學的壹個分支——口腔頜面外科，業務範圍涵蓋頜面創傷、炎癥、腫瘤、畸形等。大眾普遍對這個專業壹無所知，都認為口腔醫學就是看牙齒。作者的文章相當於壹本科普。
在涎石癥中，“頜下腺導管結石”最為常見，形成因素包括頜下腺或導管細菌感染後管腔變窄，導致唾液排出受阻，在導管和腺泡內停滯。此外，體內鈣磷代謝的不平衡使得無機鹽的沈澱也造成腺管內的結石。臨床上1 cm以下的結石比較常見，像筆者這樣2 cm的結石可以認為是超大的。
筆者初診時，醫生可判斷頜下腺炎，故應詢問特征性病史——不少患者伴有進食腫痛，尤其是進食酸性、重性食物時，腺體會腫脹疼痛；吃了之後癥狀逐漸緩解。如果沒有這種病史，很容易與頜下淋巴結炎相混淆。首先治療是消炎，最明確的診斷是CT，不是b超。
頜下腺的導管結石堵塞腺管，引起急性頜下腺炎，甚至化膿。即使筆者第壹時間通過CT確診，仍然無法立即手術。在臨床上，輸血是術前減輕炎癥和控制炎癥的第壹途徑。只能說作者比較幸運，結石自動排到位於舌下的導管口，導管中後部甚至腺體裏還有很多結石，處理起來麻煩多了。中後段結石可采用導管內窺鏡取石，頜下腺切除術必須在腺體內進行，且在醫院全麻下進行。
幸運的是，作者在沒有麻醉的情況下順利完成了醫生的工作。如果在醫院做手術，可能要在導管口切壹個小切口。正如作者所做的，石頭容易碎，石頭也容易碎。
但我還是要說，不是每個病人都這麽幸運。如果有問題，應該早點去看醫生。如果作者壹開始就在下頜下感到不適時就診，並及時采取消炎治療，可能不會引起嚴重的化膿性感染，也不用忍受長期的疼痛。而且炎癥時間越長，越容易形成慢性頜下腺炎，癥狀可能會反復，最終還是要手術。
手術，也就是頜下腺切除，對身體沒有明顯影響。因為頜下腺的主要功能是分泌唾液，而唾液的來源是雙側腮腺分泌物。而且頜下腺是左右成對的，單側切除效果不大，手術上不用太擔心。
從作者後來的情況來看，雖然急性癥狀完全消失，但仍需長期觀察，頜下淋巴結仍腫大，這是慢性炎癥的體現。
最後提醒壹下，預防涎石癥需要註意口腔衛生，減少腺管內的慢性炎癥刺激。小唾液腺結石可以通過吃加速唾液分泌的食物，比如酸性食物，然後依靠唾液流動力慢慢沖出來。
個人經驗分享不構成診療建議，不能代替醫生對具體患者的個體化判斷。需要看醫生請去正規醫院。
作者:愛喝奶茶的尼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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