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伯特。施韋策(1875 ~ 1965)是近代西方具有廣泛影響的思想家。他以“敬畏生命”為核心的生命倫理學是當今世界和平運動和環境保護運動的重要思想資源。本文擬從“敬畏生命”的含義、理論基礎、生命價值序列等方面對這壹概念進行全面的分析,同時將這壹概念與佛教“不殺生”的戒律進行比較,從而肯定施韋澤生命倫理學的普遍人性基礎,並進壹步展示佛教戒律的現代價值。
壹、叢林醫生——非洲土著和歐洲道德
1875年,施韋策出生在德國和法國邊境阿爾薩斯省的小城凱澤的伯傑。在本世紀,這裏的數字已經易手。施韋策前半生持德國護照,現在人們稱他為法國思想家。阿爾薩斯人是德法雙語,所以史懷哲對德法文化有利。
施韋策出生在壹個牧師家庭,他的父親、祖父和叔叔都是新教牧師。史懷哲在宗教環境中長大。童年時,父親每晚都真誠樸素地祈禱,給予他終生的精神支持,使他壹生堅守基督教道德信仰。
年輕的施韋策生性敏感善良,常常因為憐憫被虐待的動物而陷入沈思。成年後,他回憶說,每天晚上祈禱後,他都用自己的祈禱文偷偷為所有的生靈祈禱:“親愛的上帝,請保護和保佑所有的生靈,讓他們避開災難,安息吧。”(註:艾伯特?石懷澤:《生命的恐懼》,上海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第1頁。)青春期的史懷哲表現出追求真理、思考和爭論的狂熱,充滿叛逆的性格。牧師勸他“不要在信仰面前思考”,他辯解道:“我們必須思考。我們必須通過思考來理解最高尚的思想。這種信念讓我充滿了愉快的熱情。”(註:陳澤煥、:天才博士與非洲叢林——諾貝爾和平獎得主阿爾伯特?《施韋策傳》,江西人民出版社,1995,第15 ~ 16頁。)
施韋策在18歲開始大學生活。他在斯特拉斯堡大學同時學習神學、哲學和音樂。24歲時,他獲得了康德《宗教哲學:從純粹理性批判到純粹理性界限內的宗教》的博士學位。次年成為神學博士,論文題目為《19世紀學術研究和歷史報告基礎上的聖餐》。後來,他擔任聖尼古拉斯教堂的助理牧師和斯特拉斯堡大學的新教神學教師。
施韋策的思想深受那個時代啟蒙運動的影響,強調理性精神。他用科學的方法分析聖經,對耶穌這個真實的人進行實證考察,“反對迄今為止對耶穌壹生的解釋”(註:陳澤環博士和朱琳:天才與非洲叢林——諾貝爾和平獎得主阿爾伯特?《施韋策傳》,江西人民出版社,1995,第23頁。)。他認為,作為壹個歷史人物,耶穌並沒有超越當時的觀念。他的獨特之處在於他強調愛的倫理,這是基督教的精髓。對上帝的愛必須在對人的愛中得到證明。不是歷史上的耶穌,而是耶穌所體現的倫理精神才是世界的征服者,有益於時代。施韋策的觀點引起了巨大爭議。半個世紀後,著名神學家巴拉德這樣總結施韋策的神學研究成果:“施韋策的著作完全否定了基督教正統。他只保留了對父親的布道,即突出宗教的倫理要求。施韋澤想象不出任何關於人格神的概念。”(註:陳澤煥、:天才博士與非洲叢林——諾貝爾和平獎得主艾伯特?《史懷哲傳》,江西人民出版社,1995,第41頁。)在理性主義的指導下,施韋策把倫理視為文化的本質。
在1896年五旬節的早晨,施韋策突然感到壹種深深的幸福感。他覺得自己沒有權利把自己幸運的青春、健康和才華視為理所當然,而應該服務於減輕他人的痛苦,於是他做了壹個決定:“在30歲之前,他致力於傳教、學術和音樂活動。然後,如果我在學術和藝術上實現了預定的目標,我就走直接為人服務的道路。”(註:陳澤煥、:天才博士與非洲叢林——諾貝爾和平獎得主阿爾伯特?《施韋策傳》,江西人民出版社,1995,第25頁。)
1904年,在哲學、神學和音樂領域已經很有威望的施韋策聽到剛果傳教站缺少醫生的呼籲,他立刻意識到這是他直接服務於眾生的形式。他決定履行他早年的誓言,在非洲行醫。經過九年的學習準備,他獲得了行醫執照和博士學位。1913年,施韋策在退出壹系列宗教機構和大學辭職後去了非洲。他在加蓬的Lambbarene建立了壹個叢林診所,在那裏服務了半個多世紀,直到1965年去世。他被稱為“非洲之子”。
1915年,在非洲叢林和河流之間的生命世界裏,想起壹戰中蔑視生命的悲劇,施韋策創立了“敬畏生命”的概念。他把倫理學的範圍從人擴大到所有生命,為20世紀的歐洲道德指出了壹條新的道路,成為世界和平運動和環境保護運動的指南。作為壹名醫生,施韋策治愈了無數非洲土著,拯救並加強了歐洲的道德。1954獲得諾貝爾和平獎。
二、“恐懼生命”的含義
“敬畏生命”是史懷哲世界觀的基石,其基本含義是我們不僅要對人的生命,而且要對所有生物和動物的生命保持壹種敬畏的態度。維持生命,促進生命是好的;毀滅生命,壓制生命,就是惡。這是道德的根本法則。他說:“善是為了保全生命,促進生命,使可發展的生命實現其最高價值,惡是為了毀滅生命,傷害生命,壓制生命的發展。這是不可避免的、普遍的、絕對的倫理原則。”(註:艾伯特?石懷澤:《生命的恐懼》,上海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第9頁。)
將倫理學的範圍擴展到所有動植物,是施韋策生命觀的重要特征,也是現代環保運動的重要思想資源。施韋策認為,“只涉及人與人之間關系的倫理是不完整的,因此不可能有足夠的倫理動能。”(註:艾伯特?石懷澤:《生命的恐懼》,上海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第8頁。)“事實上,倫理與人對存在於其範圍內的壹切生命的行為有關。只有當人認為所有的生命,包括人的生命和所有生物的生命都是神聖的時候,他才是有道德的。”(註:艾伯特?石懷澤:《生命的恐懼》,上海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第9頁。)“體驗對所有生命的無限責任,只有這種普世倫理才有思想基礎。關於人的行為的倫理從來不是自滿自足的,它只是壹種特殊的倫理,來源於普遍的倫理。”(註:陳澤煥、:天才博士與非洲叢林——諾貝爾和平獎得主阿爾伯特?《史懷哲傳》,江西人民出版社,1995,第105頁。)我們不僅與人接觸,而且與所有存在於我們範圍內的生物接觸。我們尊重所有的生命,關心他們的命運,這比只涉及人的倫理學具有更廣泛的適應性和生命力。“因為敬畏生命的倫理,我們與宇宙建立了精神上的關系。我們由此體驗到的內在生命賦予我們創造精神和倫理文化的意誌和能力,這將使我們能夠以比過去更高的方式在世界上生存和生活。因為敬畏生命的倫理,我們變成了另壹種人。”(註:艾伯特?石懷澤:《生命的恐懼》,上海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第8頁。)
施韋策的人生觀源於他對現代西方文明的長期不滿。在現代西方知識譜系中,人是萬物之靈,是世界的主宰。尤其是工業革命之後,隨著人們實踐能力的增長,人類普遍樂觀地認為自己無所不能,可以征服世界。然而,20世紀人類的發展打破了這種盲目的樂觀,對自然和其他生命的蔑視給人類帶來了災難。史懷哲的“恐懼生命”概念由此產生,得到了廣泛的響應。應該說他摸到了這個時代的脈搏。
施韋策“敬畏生命”的觀念有其深刻的基督教文化根源。有人說這是中世紀的舊金山?馮?阿西斯(1182-1226)的思想復活了,施韋策也認為是。阿西斯很早以前就宣稱“人類與生物之間建立兄弟關系是來自天堂的福音”(註:阿爾伯特?石懷澤:《生命的恐懼》,上海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第14頁。),但在很長壹段時間裏,他的聽眾並沒有打算在地球上實現這個福音,施韋策幫助他提前完成了這個使命。
“敬畏生命”的理念也呼應了東方古老的智慧。至少在2500年前的印度,尊重所有生命是壹個普遍的道德原則,這就是佛教的“不殺生”戒律。佛教戒律是佛教徒現實生活的準則。通過觀察它們,佛教徒可以成就自我,為社會做貢獻。佛教中,最基本的“十戒”(註:“十戒”是僧尼遵守的,指殺生、偷盜、貶低、飲酒、議論佛教徒的過失、褒貶、愛惜財法和詆毀慈善、生氣不接受別人的後悔和詆毀佛教僧侶。見梵文經。)和“五戒”(註:“五戒”前五種是佛教徒在家遵守的。),第壹條是“不殺”。“生命”包括人和所有動物。違反這個戒律,就構成了破門之罪,失去了壹個佛教徒的資格。“不殺生”是佛教人生觀的集中體現。
佛教傳入中國後,為了嚴格遵守“不殺生”的戒律,中國佛教提出了“素食”的要求,禁止吃壹切動物。中國天臺宗大師湛然也提出了“無心”的觀點,即不僅有情動物具有佛性,無情的草木、瓦礫也能成佛。湛然的思想為尊重壹切生命和自然提供了理論基礎。
施韋澤在創立“敬畏生命”原則時,並不知道佛教的這壹戒律。後來他專門研究了印度思想,寫了壹本書《印度思想家的世界觀》,對印度倫理的普遍性給予了高度評價。施韋澤寫下壹句諺語:“永遠不要殺害、辱罵、侮辱、折磨或迫害任何有靈魂或生命的東西。”(註:陳澤煥、:天才博士與非洲叢林——諾貝爾和平獎得主阿爾伯特?《史懷哲傳》,江西人民出版社,1995,第160頁。)他推崇的原則是,印度思想強調人的倫理行為不僅與同類相關,而且必須與所有生命相關。他批評歐洲哲學直到今天都在回避倫理要求的無限性。
從古代佛教提出的“不殺生”的戒律中,我們可以看到施韋澤“敬畏生命”原則所蘊含的普遍人性。雖然很多人認為把所有的生命都當成人類本身是不可思議的,但這是人類發展的必然意識。施韋策對此表現出樂觀的態度。他說:“任何新的真理的命運總是被嘲笑。例如,黑人也是人,他們需要人類的關懷,這種觀點曾被認為是荒謬的。現在的人認為,敬畏任何生命的理性倫理的嚴肅要求都是過分的。但總有壹天,人們會改變想法。不管需要多長時間,公眾最終會意識到,不小心犧牲生命是違背真正的倫理道德的。普世倫理對所有生命負責。”(註:陳澤煥、:天才博士與非洲叢林——諾貝爾和平獎得主阿爾伯特?《史懷哲傳》,江西人民出版社,1995,第107頁。)
第三,“恐生”概念的基礎
恐懼壹切生命的原因是什麽?「恐生癥」存在的理論依據是什麽?施韋策認為,這是生命之間的普遍聯系。人的存在不是孤立的,它依賴於其他生命和整個世界的和諧。人對其他生命的關心,基本上是對自己的關心。
生命存在於相互聯系中,人應該理解其他生命的意誌,與它同甘共苦。“原始倫理來自於人類與前人和後人的自然關系。但是,壹個人壹旦成為有思想的生命,他的‘親人’的範圍就會擴大。”(註:陳澤煥、:天才博士與非洲叢林——諾貝爾和平獎得主阿爾伯特?《施韋策傳》,江西人民出版社,1995,第161頁。我們的生命來自其他生命,其他生命來自我們的生命,這壹生理事實在精神意義上尤為重要。(註:陳澤煥、:天才博士與非洲叢林——諾貝爾和平獎得主阿爾伯特?《施韋策傳》,江西人民出版社,1995,第161頁。作為有倫理的生命,人應該始終努力保持自覺和慈善,盡可能拋棄生命意誌的自我分裂,捍衛真正的人性,拯救痛苦。施韋策說:“我們觀察自然越多,就越清楚地認識到自然充滿了生命...每壹個生命都是壹個秘密,我們與自然界的生命息息相關。人不能再只為自己而活。我們意識到任何生命都有價值,我們與它密不可分。出於這種理解,我們與宇宙有了壹種親和力。”(註:陳澤煥、:天才博士與非洲叢林——諾貝爾和平獎得主阿爾伯特?《史懷哲傳》,江西人民出版社,1995,第156頁。人的生命依賴於其他生命。“我是壹個需要生存的生命,我在壹個需要生存的生命中”(註:艾伯特?石懷澤:《生命的恐懼》,上海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第9頁。)。“有思想的人體驗到,他們必須像害怕自己的意誌壹樣害怕所有的生命意誌。他在自己的生活中經歷了其他的生活”(註:阿爾伯特?石懷澤:《生命的恐懼》,上海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第9頁。)。
對所有生命負責的根本原因是對自己負責。如果沒有對所有生命的尊重,就無法保證人們尊重自己。任何生命都有自己的價值和存在的權利。“習慣於把任何壹種生命視為無價值的人,都有可能認為人類的生命也是無價值的”(註:陳澤環,:天才醫生與非洲叢林——諾貝爾和平獎得主阿爾伯特?《施韋策傳》,江西人民出版社,1995,第161頁。)。對非人生命的漠視最終會導致對人本身的蔑視,世界大戰的接連出現就是明證。他指出:“我們必須回答的第壹個問題是:‘在本世紀,宗教在我們的精神生活中是否仍然強大?我以它的名義和我的名義回答:不!(註:陳澤煥,:天才博士與非洲叢林——諾貝爾和平獎得主阿爾伯特?《史懷哲傳》,江西人民出版社,1995,第155 ~ 156頁。)“宗教不再強大。證據就是:戰爭!”(註:陳澤煥、:天才博士與非洲叢林——諾貝爾和平獎得主阿爾伯特?《史懷哲傳》,江西人民出版社,1995,第156頁。)“人控制了自然的力量,成為超人,但同時作為人類,卻陷入深深的不幸之中。因為他不是為了人類的福利而使用自然力,而是為了毀滅人類。”(註:陳澤煥、:天才博士與非洲叢林——諾貝爾和平獎得主阿爾伯特?《史懷哲傳》,江西人民出版社,1995,第156頁。)“現在我們可以看到思想的貧乏,它低估了生命。我們訴諸戰爭來解決可以通過理性力量解決的爭端。然而,沒有人會是贏家。這場戰爭毀滅了數百萬人,給數百萬無辜的動物帶來了痛苦和死亡。為什麽?我們還沒有最高的理性去害怕任何事情。正因為我們沒有這種倫理,所以各民族互相殘殺,讓大家陷入恐怖和恐懼之中。”(註:陳澤煥、:天才博士與非洲叢林——諾貝爾和平獎得主阿爾伯特?《史懷哲傳》,江西人民出版社,1995,第157頁。他對現代歐洲世界觀批判的根本錯誤是“肯定了世界、生命和倫理,但沒有真正確認它們及其內在聯系”(註:陳澤環博士,:天才與非洲叢林——諾貝爾和平獎得主阿爾伯特?《施韋策傳》,江西人民出版社,1995,第101頁。),從而使這個世界成為生命意誌自我分裂的殘酷戰場。“生存必須以其他生命為代價,也就是說,這種生命只有通過毀滅其他生命才能維持。”(註:陳澤煥、:天才博士與非洲叢林——諾貝爾和平獎得主阿爾伯特?《史懷哲傳》,江西人民出版社,1995,第105頁。)
值得註意的是,佛教“不殺生”的終極依據也是世界的普遍聯系,佛教稱之為“緣起”。緣起論作為佛教世界觀的基石,認為世間萬物都是因緣結合的產物,有條件而非絕對永恒。人類的存在也是如此,依賴於各種因緣,所以尊重其他生命和自然就是尊重人類自身。佛教主張“眾生平等”,反對“人類中心主義”,否定對自身的依附,強調在萬法關系中把握人自身。
尊重壹切生命是佛教的戒律,也是施韋澤的美好理念,但如何才能轉化為人類的自覺行動?施韋策的方法是人類良知的期待,而佛教創造生命周期理論是為了給人警示和威懾。佛教認為人與獸是可以相互轉化的:人若行善止惡,來世可以繼續為人,甚至超越輪回,脫離苦海,涅槃成佛;人若作惡,來世可能變成禽獸。所以當妳殺生的時候,就播下了來世被殺的種子;當妳吃壹大塊豬肉的時候,妳可能吃的是妳父母上輩子的肉。這種對來世和因果報應的描述,對信徒的日常行為有很大的約束力,是佛教貫徹“不殺生”生命觀的重要原因。
生命不是孤立的存在,而是相互關聯的,這是施韋澤“敬畏生命”和佛教“不殺生”的理論基礎
第四,人生的價值序列
恐懼所有的生命是壹種美好的想法,但人的存在是現實的,人不可能平等對待所有的生命。為了生存,人們往往要毀掉壹些生命。應該區分人生的價值序列嗎?
施韋策的答案是否定的,他認為“敬畏生命的倫理學否認生命的高低貴賤、有價值和無價值之分”(註:艾伯特?石懷澤:《生命的恐懼》,上海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131。)。在生活中,人們會不由自主地根據與他人的關系來確定不同生命的價值,這完全是主觀的。按照這種想法,我們必然會得出這樣的結論:有壹個沒有價值的生命,壓迫它甚至徹底毀滅它是允許的。在壹定條件下,壹只昆蟲和壹個原始部落可能被視為毫無價值的生命。但真正有道德的人都知道,任何生命都是神聖的,即使是站在人的立場上低於他的生命。
施韋策還看到,人們經常會遇到犧牲其他生命來拯救壹個生命的困境。“由於命運的神秘和殘酷,我們都處於這樣的境地:為了保住自己的生命,我們必須犧牲其他生命,也就是因為傷害和破壞生命而繼續犯罪。”(註:艾伯特?石懷澤:《生命的恐懼》,上海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第9 ~ 10頁。如何引導這種行為?他說:我們必須認識到,我們要對自己親手犧牲的生命負責。他舉例說:“過去無法治愈的令人痛苦的昏睡病,現在有了可以挽救其患者生命的藥物。然而,每當我用顯微鏡觀察昏睡病的病原體時,我總會想到,為了拯救其他生命,我不得不毀滅這個生命。”(註:艾伯特?石懷澤:《生命的恐懼》,上海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132。)
這種“悔恨”是對“敬畏壹切生命”原則的妥協。施韋策意識到,不殺生本身並不是目的,而必須從屬於壹個更高的目標,這個目標就是“人性”、“愛”和“同情”。敬畏生命本身就包含了這些美德:“愛、奉獻、同情、快樂和* * *追求。”(註:艾伯特?石懷澤:《生命的恐懼》,上海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第9頁。尊重生命的根本目的是培養人的道德本性,這是人類完善的起點。“基於倫理本性,我們總是試圖盡可能地擺脫這種必然性。我們渴望堅持人性,擺脫這種痛苦”(註:艾伯特?石懷澤:《生命的恐懼》,上海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第10頁。)。人的目標應該是追求價值的完美。在非洲,面對從地下飛來的螞蟻、狂犬病、蚊子,人們出於正當防衛,必然要毀滅壹些生命,但人們必須認識到,螞蟻雖然有罪,但他們仍然要對它們負責,這對於它們的未來和它們的道德水準,絕不是無足輕重的。否則,壹個人壹旦認為自己有權利限制和毀滅其他生命,總有壹天會走到毀滅與自己相似的生命或者自我毀滅的地步。
在兩千多年的歷史中,佛教也面臨著“不殺生”的偶然性問題。佛教也認為不殺生不是目的,而是培養慈悲意識的手段,佛教對素食原因的解釋就可以證明這壹點。《大乘經》第六卷指出:“凡殺生者,多為人所食。人不吃就沒有殺生,所以吃肉和殺生是壹樣的罪。”(註:大正藏,卷16,第624頁。《梵經》說:“大悲種子若斷,壹切眾生見之即舍,故諸菩薩不得吃壹切眾生之肉。”(註:《大正藏》第24卷,第1004頁。吃素的原因不是為了殺生,最終是為了培養慈悲心和佛的種子。施韋澤也意識到佛教有更高的不殺生目的,但他的分析是不準確的。他認為“印度思想對動物的同情是不完整的。它只需要要求人們不要殺害或傷害生命,而不是要求人們用行動幫助生命。”(註:艾伯特?石懷澤:《生命的恐懼》,上海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第73頁。)不殺動物的戒律不是來自於對動物的同情,而是來自於“無為”的普遍原則。“印度通過否定世界和世界觀的生活確立了這壹原則,而教士們則試圖在否定世界中實現這壹原則”(註:艾伯特?石懷澤:《生命的恐懼》,上海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第73頁。)。施韋策和很多歐洲人壹樣,理解佛教的基本品格是“否定世界和人生”、“無為”,這是壹種誤解。佛教強調“中道”,簡單地用“否定”和“不”來概括。特別是大乘佛教,以普渡為己任,但也明確提出佛教在世間,不離世間,主張慈悲,大願,在現實世界的改造中勇敢爭取眾生的解脫。“不殺生”的深層基礎是慈悲心的培養,而不是“不作為”的被動原則。
生物多樣性和環境和諧是人類生存的條件。在20世紀兩次世界大戰和地球環境惡化的背景下,史懷哲從生命的相互關系中看到了人類不能再自負,提出了敬畏壹切生命的思想,這是符合時機的。這是他獲得較高聲譽的社會背景。施韋策所面臨的問題在今天並沒有消失,相反,在某些方面還在深化。因此,以施韋策的“敬畏生命”理念為核心的生命倫理學在今天仍在發展並顯示出強大的生命力。通過與佛教觀念的比較,可以看出“敬畏生命”是壹種普遍的價值觀念,在壹定程度上反映了人性的本質。通過佛教“不殺生”與“敬畏生命”的戒律之間的相似性,我們也應該體會到佛教乃至東方文化的當代價值。
正如施韋策所說,“把愛的原則延伸到動物身上,是倫理學的壹場革命”(註:艾伯特?石懷澤:《生命的恐懼》,上海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第76頁。)。這是“壹場比我們走出中世紀時更新更偉大的文藝復興”(註:阿爾伯特?石懷澤:《生命的恐懼》,上海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第10頁。),它將為人類的可持續發展和世界和平提供新的思想基礎。施韋策高度評價中國古代倫理學,強調它與西方倫理學相互促進的可能性和必要性。他說:“中國和印度的倫理道德原則上明確了人類對動物的義務和責任。.....我們也深信,我們在言行中為實現人對動物的責任所做的壹切也很重要。”(註:艾伯特?石懷澤:《生命的恐懼》,上海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第75頁。不幸的是,近幾十年來,中國倫理學對施韋策的理論和影響缺乏了解,更談不上回應。這種缺陷應該改變。
明確自己想要什麽,才知道怎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