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賈平凹
四十歲之後,我雄心勃勃的事業和愛情在幾十年裏遭遇挫折和坎坷,我意識到了做兒子的不對。
母親的偉大,不僅僅在於生下有血有肉的兒子,還在於她不期待他的歸來。不管離她多遠,回來多近,她總會讓兒子有親情,有力量,有根,有根。在人生的道路上,媽媽是壹個加油站。
我媽壹輩子都在農村,沒什麽文化,也不擅長說話和談吐。飛機只看天上的影子。她不知道我在壹個遙遠的城市做什麽。她唯壹知道的是我會寫字。她說我在寫的時候眼睛壹直在眨,擔心我受苦。“我能在世界上寫完字嗎?”!“壹再阻止我。
前幾年,我媽每次留在城裏,總是給我和孩子縫冬衣。棉墊特別厚,總怕著涼。結果我和孩子穿得像熊壹樣笨拙。
她不習慣城市生活。她討厭吃太多油,人太多,客廳的燈不滅。東西舊了,她就扔了,說:“生活不是整個國家。”最不能忍受的是我們打罵孩子。孩子們不哭,她就哭。和我打了壹架後,她怒氣沖沖地回了老家。
媽媽每次都高高興興的來,每次都怒氣沖沖的回去。回來了,我沒有想她,甚至年復壹年晚上都沒有夢到過她。
當我得意的時候,我忘記了母親的存在。受委屈的時候,我想告訴我媽,在她面前哭。
每年院子裏的梅花熟了,她總要摘壹些給我,叫人帶到城裏去。沒有人去城裏,但她為我保存它們。“她愛吃酸果”,還要嘮叨很久,玫荔會壹直呆到完全爛了。
她在我姐姐家,我去看她。沒說幾句話,就被叫去小房間。我必須喝瓶裝的冷水。如果我不喝,我做不到。我問怎麽回事,她說是老師給她的好水,包治百病。“妳要喝了它,壹喝肝病可能就好了!”我喝了半杯,然後她拿蘋果橘子給我吃,說是好水果。
我做不了專家名人,我媽也壹直不大關註。她不知道我工作的榮耀,所以我不會告訴她我工作中的煩惱和苦悶。
當她得知我壹個人生病在醫院時,難過得哭了,要來市裏看我。我嫂子不讓她來帶走她。她很生氣,在家裏罵這罵那。後來,她冒著暴風雨來了。她眼睛病重,卻哭著說:“我寶寶的命算什麽?”!"
我父親去世了。作為長子,我應該為這個家操心,讓媽媽晚年過得幸福。但是現在我不能照顧我媽,卻讓她擔心她的兒子。我在做什麽樣的兒子?
我送我媽出了醫院,看著她上車回去。我還是把我唯壹的錢拿出來給了她。我說錢代替不了孝心,但我現在只能這樣了!
相思樹還在,媽媽卻不在了(節選)
作者/史鐵生
二十歲,雙腿殘疾。除了給別人畫雞蛋,我覺得我還應該做點別的。我幾次改變主意,終於想學寫字了。
母親那時候也不小了,為了我的腿,頭上開始有了白發。醫院已經明確表示,我的病情目前無法治愈。我媽整個心思還在給我治病上,到處找醫生求偏方,花了好多錢。
她總能找到壹些奇奇怪怪的藥給我吃,給我喝,或者給我洗,敷,熏,灸。
“別浪費時間了!壹點用都沒有!”我說,壹心想著寫小說。
“再試壹次。不試試怎麽知道有沒有用?”她說每次她都虔誠地抱著希望。然而,我對我的腿失望了很多次,就像我希望的那樣。最後壹次,我的褲襠被煙燒焦了。
醫院的醫生說這是真的吊,對癱瘓病人來說幾乎是致命的。我不太害怕。我希望我已經死了,但是我很高興我已經死了。
我媽嚇了好幾個月,沒日沒夜的陪著我。她壹換藥就說:“怎麽會熱?我還在關註?”幸好傷口正在好轉,不然她會瘋掉的。
後來她發現我在寫壹本小說。她對我說:“那就好好寫。”我聽得出來,她終於對治好我的腿不抱希望了。
我們都盡力忘記我的腿。她到處找我借書,雨雪天推我去看電影,還像以前壹樣抱著希望找醫生,要偏方。
三十歲的時候,我的第壹部小說出版了,但是我媽媽已經去世了。幾年後,我的另壹部小說有幸獲獎。我媽媽離開我已經七年了。
母親去世後,我們搬家了。我很少再去我媽住過的小院了。
這個小院子在壹個大院子的盡頭。偶爾去大院子坐坐,不願意去小院子,嫌手進去不方便。
有壹年,人們終於又提到了母親:“去小院子裏看看。妳媽種的洋槐今年開花了!”“我的心在顫抖,但還是說手推車進出太難了。
沒想到樹還活著。那壹年,我媽去勞動局給我找工作。回來的時候在路邊挖了壹棵新出土的“含羞草”。我以為是含羞草,長在花盆裏,其實是洋槐。
母親從來不喜歡那些東西,但那時她的心思都在別的地方。第二年,洋槐樹沒有發芽,我媽嘆了壹口氣,但她不想扔掉,依然讓它在陶罐裏生長。
第三年,合歡樹又長出了葉子,枝繁葉茂。媽媽高興了好多天,覺得這是個好兆頭,經常去找它玩,生怕再壹不小心。
又過了壹年,她把洋槐從鍋裏搬出來,種在窗前的地上。有時候她說,我不知道這棵樹要開多少年。
又壹年,我們搬家了。悲傷讓我們都忘記了小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