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章第壹次看到
1
仔細算了壹下,應該是很久以前了,大概十七八年前吧!那時,史進只有七歲,石頁不是她的弟弟。
每年6月,梅子成熟的時候,江淮地區都會籠罩在綿綿細雨中。雨來了,很久都不會走,可以留到七月。
史進依稀記得,第壹次晚上到她家,是六月初的壹個雨天。
那天放學後,她被管家接了回去。難得看到她爸爸媽媽沒來接她,所以壹有空就瘋了似的往雨裏跑,管家的叔叔跟著她,追不上她,就壹路踩著青石板回老房子。
當時她正忙著玩,不知道父母沒來接她,因為他們接了壹個“小乞丐”回家了。
時嘉的老房子位於姑蘇市中心,是壹百年前我們的祖先看中的風水寶地。老房子的後面背靠著山,前面不遠處就是依山傍水而建的平何江。四周全是白墻白瓦,沿著平江綿延數十裏。梅雨壹到,滿是無限詩情畫意。
自古以來就是富人區。自從這個家庭繁榮以來,這個家庭的所有主人都住在這個老房子裏。當時,金的父親史宏遠是第六代,而史金是這個家族第七代唯壹的直系血親。另外,她出生在農歷七月初七。因此,家裏的父親給了她壹個綽號“齊琦”,這個女孩從出生起就被無休止地寵壞了。正因為如此,
小時金壹走進客廳,就看到母親坐在沙發上撫著額頭,不時地嘆氣。顯然,她心情不好。她低下頭,默默地看著自己沾滿泥水的白色蕾絲裙。為了避免把怒火引向自己,她背著書包,悄悄地爬上了樓梯。
當金推開門的時候,他看到壹座"小山"從他床上的粉藍色絲綢中間突出來,嗯?有人嗎?誰占了她的大床?
小時金皺著眉頭,輕手輕腳地走到床前,把被子拉開壹點,以便清楚地看到占據她的床是什麽感覺。
那是壹個白人男孩,看上去比她小幾歲。他閉著眼睛,靜靜地睡著了。他長長的睫毛像羽毛扇,隨著均勻的呼吸有節奏地顫動。他像嬰兒壹樣蜷縮成壹個小球,身體不時微微顫抖,很像壹只受傷的動物。
這壹刻,壹向調皮的她震驚了。她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人!這個小男孩好像比隔壁秦家的小哥哥還漂亮。
史進在床頭站了幾分鐘,見他還沒醒,就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戳他肩膀,說:“餵,妳是誰?快醒醒,快醒醒,這是我的床!”
可誰知道,小男孩還是呼呼大睡。
“醒醒,快醒醒!”當金說完,她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臉。奇怪,他怎麽這麽火?她立刻收回了手,這才發現他白凈的臉上露出了壹絲病容。
此刻,七歲的她還不知道,眼前這個美麗的小男孩,會纏著她壹輩子,直到她死去。
2
當家庭醫生趕到時,已經是壹個小時後了。醫生從小男孩的腋下取出體溫計看了看。當時39度多,真的是發燒了。
“剛接回家就開始發高燒,誰知道這孩子有沒有傳染病?依我看,還是趕緊送他去醫院吧!”舒曼皺著眉頭說道。
她不反對史宏遠做好事,但不同意他直接把孩子帶回家。這個世界上有那麽多流浪乞討的孩子。如果每次見面都被帶回家,那他們家豈不是成了福利院?幫助別人的方法那麽多,為什麽還要把這個孩子帶回來?
“曼曼,妳看這孩子既然是我帶回來的,也不能給他丟了吧?我向妳保證,等他醒來,記起自己的身世,我會馬上帶他去警察局,讓他的家人把他帶離總公司。”當洪遠說些討好的話時,他老婆是個刀子嘴豆腐心。
舒曼看了壹眼病床,看到生病的孩子,她覺得有點受不了,但她在努力挽回面子,於是生氣地說:“那是妳說的。總之,妳越早把他送走越好。”
“好吧……”史宏遠連連點頭。“媽媽,我們先出去,讓孩子好好睡壹覺。”史宏遠說著,拉著舒曼出了屋。
關上門時,他又看了壹眼床上的小家夥,同情地嘆了口氣。
他在車站找到了那個孩子。下午,他去石林簽合同。當他回來時,發現他在車站的角落裏。當時他渾身濕透了,可能是淋了雨。他的身上蓋著壹層報紙,小小的身體顫抖著,全身臟兮兮的,但眼睛卻異常清澈明亮,沒有沾染壹絲灰塵。
他停下來,默默地看著他。孩子大概以為他是壞人,像看小動物壹樣看著他。他的眼睛充滿了警惕。壹個孩子能有這樣的眼睛,這讓他想知道自己吃了多少苦。
孩子大概斷定他不是壞人,於是有些試探的走到他面前,拽了拽他的裙子,大膽的問:“叔叔,妳能收養我嗎?”
他蹲下身子,看著他的眼睛。
“小朋友,妳家人呢?”
"……"
“那妳叫什麽名字?”
"……"
“妳還記得妳為什麽在這裏嗎?”
"……"
不管他問什麽,小家夥都不吱聲,只是擡起頭,用壹雙極其清澈的眼睛看著他,好像很確定可以帶他回家。
這孩子真有意思。都說他三歲就聰明,以後應該是個人才!如果被收養,他將來會和奇奇做伴侶,幫奇奇管理家裏的生意。於是,他把這個小家夥帶了回來,沒想到妻子不同意。看來他離不開這個小家夥了。
史宏遠和舒曼出去後,整個房間只剩下史進、家庭醫生和那個小男孩。
瓶子裏的水已經掉了壹半。金看著還沒醒的小男孩,忍不住問:“醫生叔叔,他什麽時候醒?”
“很難說,我燒下去大概就醒了。”醫生壹邊說,壹邊低頭看著小男孩,看到他睡得很香,沒有醒來的跡象。
“巴特勒叔叔,他醒了嗎?”每隔十分鐘,史進就跑過來讓管家生壹句話。
然而,她所有的作業做完後,他還是沒有醒來;她已經吃完了晚飯,但他仍然沒有醒來;現在,她該睡覺了,但他還沒醒。
“奇奇小姐,這孩子壹時半會兒應該不會醒,而且時間不早了。妳明天還要上學,要不然,妳先去隔壁房間睡吧!”他搖搖頭,無奈地說:唉!這小家夥真磨人。
小公主壹聽,瞬間像個霜打的茄子,耷拉著小腦袋,隔壁?只是很久沒人住的客房!
老房子雖然大,但是裏面的人很多,光仆人就有十幾個。這些人平時都住在老房子裏,所以空余的房間不多,只有兩三個房間。再加上平時幾乎沒人在家,所以這些房間基本都是閑置的。
我習慣睡在自己寬敞柔軟的公主床上,但我當然不想去狹小局促的房間。然後,她眼珠壹轉,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苦笑著向自己的大床走去。
她剛爬上床,想用“小貓爪子”抱起占她床的“小乞丐”,卻看到小男孩慢慢睜開眼睛。
他眼神恍惚,靜靜地看著她等了壹會兒。過了許久,他終於低聲吐出兩個字——“姐姐”,壹聲輕柔稚嫩的呼喚傳入她的耳中。
妹子?他叫她姐姐?
那壹刻,她收起了牙齒,靜靜的看著他,心中還在湧動的小火苗瞬間熄滅;那壹刻,她並不知道,他的名字會縈繞他們半輩子的青春,但那種凝視註定了他們壹生的糾纏。
三
那是沈野第壹次見到史進。那年他五歲,她七歲。
他好像做了壹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有壹個小姐姐壹直在他耳邊說話。雖然很吵,但他並不覺得無聊,可能是因為她的聲音很美,像棉花糖壹樣甜美柔和...
醒來後,他終於看清了她。
我看到她耷拉著臉,握著兩只小手,手指彎成小貓的爪子,正要朝他抓過來...
他呆呆地看著她,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聲音這麽軟糯,長相這麽好看,小姐竟然這麽調皮?
她看著他,黑色的眼睛裏有些尷尬,她的小臉憋得通紅,好像她做了壞事被抓住後感到內疚。
很多年後,每當沈葉向兒孫提起這件事,石進總是裝作沒聽見,順便心虛地反駁他幾句,調皮?她哪裏調皮了?我明明是個脆弱的江南淑女!她想“攻擊”他,不僅因為他占了她的床,還因為她了解她的床。
但是,沈葉總是專註地看著她,寬容地笑著。這是他們第壹次見面,第壹次見面!她那麽調皮,可愛,生動,細膩,他只看了壹眼,不知不覺就想了她壹輩子。
“誰是妳妹妹!”金說著,擡起頭,高傲的小眼睛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小男孩伸出手指著她。
“我沒有妳這麽大的哥哥。”金擺了擺手說道。
“那妳是我妹妹?”小男孩又問了壹遍,壹雙閃爍的眼睛壹眨不眨地看著她,好像在期待她的回答。
“不盡然。”金扶著他的額頭,像個大人壹樣搖了搖頭。為什麽這個“小乞丐”剛睡醒就想認親人?妳沒有燒傷妳的頭吧?
“那我是誰?妳是誰?這是哪裏?”小男孩壹下子問了壹堆問題。
“我叫石進,我的小名是齊。這是時嘉的老房子,而妳是……”金說著就好奇地看著他,見他眼神清澈,不像是在說謊。他不應該真的筋疲力盡,他也不記得自己是誰了,不是嗎?
想到這,她又問:“妳不知道妳的名字嗎?”
聽了這話,小男孩搖了搖頭。他好像什麽都不記得了,他的名字,他的父母或者他的家在哪裏。
“不是這個嗎...我家?”他說話了,眼裏充滿了疑惑。
“當然……”當金剛想說不的時候,卻看到他那謹慎而又充滿期待的眼神,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孩子心軟,她不想看到他失落的表情。
所以,她笑了笑,然後說:“這當然是妳的家。我只是和妳開個玩笑。”
“既然這是我的家,妳不是我姐姐還是我妹妹?那妳是誰?”小男孩又好奇地問,在他的觀念裏,壹個家庭有爺爺奶奶,父母和兄弟姐妹。她既不是姐姐,也不是妹妹。她是誰?
看著他乖巧聽話的樣子,史進心想,以後有個弟弟當跟班多好啊!於是她清了清嗓子,壹本正經地說:“我是妳妹妹!”"
“哦。”小男孩開心地點點頭。
她托著下巴看了他壹會兒,然後問道:“妳還記得別的什麽嗎?”
小男孩皺著眉頭,好像在努力回想過去。突然,他看到自己雙手抱著頭,小臉上滿是痛苦。
“姐,我頭疼……”
“餵,妳沒事吧?妳怎麽了?”
畢竟他是個孩子。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史進很著急,不知道該怎麽辦。
管家史聖見此情景,便把史進拉到壹邊,低聲對她說:“齊姑娘,既然他醒了,不如我們先告訴齊先生齊太太。”史聖說他剛才壹直在看他們,他覺得這個小男孩應該燒了他的腦子。這件事應該由他夫妻來處理。
“他們能有什麽辦法?還不是把他送走?”小石津悶悶不樂地說,她不是沒聽到父母的話。按照她媽媽的意思,這個“小乞丐”絕對不會被留在家裏。然而,他已經忘記了過去,那麽,他怎麽才能找到他原來的家呢?如果他找不到自己的家,最後會被送到福利院。
七歲的史進不知道福利院具體在哪裏,但她記得舒曼很生氣地對她說,如果她再調皮,就把她扔進福利院。所以她壹直覺得福利院不是個好地方。
“史聖叔叔,妳說,我們家能養他嗎?”她雖然有點調皮,但內心還是很柔軟善良的。
當時她只是單純的害怕他被扔進福利院後會被那些壞孩子欺負,但是我們沒有想過。很多年後,欺負他最多的人永遠是她自己!
四
“我的床腳閃著如此明亮的光,難道已經結霜了嗎?。擡起頭來看,我發現這是月光,再次下沈,我突然想到了家。”
“姐,妳在說什麽?我不明白……”
“笨蛋,這是壹首古詩,壹首古詩!是李白《靜夜思》。”女孩說,她的精神飛揚。
“哦。”男孩點點頭,然後靜靜地趴在桌子上,看著她拿著鉛筆,壹筆壹劃地寫下壹個方方正正的漢字。
“這是《靜夜思》裏的‘夜’字,壹點壹橫,壹人壹夜,記得嗎?從現在開始,妳將被稱為夜。我叫史進,妳叫石頁,妳是我的兄弟。”當金說完,就把書推到他面前。
他接過筆記本,伸出小食指,按照她剛才的筆畫壹筆壹劃地描述,壹點壹橫,壹人壹夜,“夜”字就是他的名字,夜。這是他最初的記憶,也是他最後的手表。
所以後來回到沈陽,爺爺要改名字的時候,他不肯改回以前的名字,而是固執地保留了“夜”字,改名為沈葉,只因為是她給他起的。
許多年以後,當他們兩鬢斑白的時候,他抱著小孫子在院子裏曬太陽。他總是不厭其煩地教他的小孫子背誦這首詩《靜夜思》。小孫子聽得耳朵起繭,最後問:“爺爺,爺爺,這是妳唯壹會背的詩嗎?”
“可能吧!”他笑了。他壹生中背誦了許多首詩,但最後他只記住了這首。
妳為什麽給他起名叫時光之夜?哦,現在想來,大概是因為“夜”字是她當時學的為數不多的漢字中最美的壹個吧!另外,他的眼睛像夜晚的星星壹樣明亮,這個名字很適合他。
眾所周知,當她做出壹個不經意的舉動時,從那時起,它使沈嘉少了,在家的夜晚多了。那壹年,她七歲,他五歲。畢竟他留在家裏,成了她的弟弟。
她還記得,當初,為了讓他留下來,她糾纏了舒曼整整壹個星期。最後因為答應舒曼學習茶藝,保證每次考試都能考前三,父親史宏遠在壹旁,舒曼勉強點頭同意讓石頁留下來。
而這些,當夜大概永遠不會知道...
未完待續